第272章 我送給你的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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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叔,你說我爸爸想讓我回到沈家?”

桑榆晚的眼睛瞬間瞪大,瞳孔彷彿失去了控制,不受約束地擴張,眼白周圍泛起了細密的紅絲。她微微張嘴,卻一時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喉嚨深處傳來一絲微弱的、難以置信的喘息。

“這不可能?”

明聿面色蒼白,眼角的皺紋好像又深了不少。白熾燈光灑在他的臉上,映得他臉色愈發憔悴。

屋內靜得只能聽見他急促而不安的呼吸聲,以及窗外偶爾傳來的說話聲,顯得格外刺耳。

桑榆晚攥緊手指,指尖狠狠抵着手掌心。

“明叔,我爸爸他……”

明聿的視線落在前方的一個案几上,緩緩說道,“你爸爸臨終之前,對我說的話,我到現在都還記憶猶新……”

他的聲音細若遊絲,彷彿一陣微風就能將其吹散,每一個音節都拖拽着沉重的尾音,透露出身體極度的疲乏。

桑榆晚鼻腔一酸,眼眶泛紅。

她沒有出聲,靜靜地聽着。

“這麼多年,我從未跟你提起這事,其實是有私心……”

桑榆晚一怔,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疑惑。

明聿繼續說道,“沈老爺子一直反對你爸媽在一起,你要回到沈家,他定不會喜歡你。說不定,還會把對你爸媽的滿腔怨恨都發泄在你身上……”

桑榆晚安靜地坐着,一言不發,淚水卻開始在眼眶裏打轉。

是一種難以名狀的複雜情感,交織着失落、遺憾與淡淡的哀愁,彷彿心頭被一層薄霧輕輕籠罩,視線模糊,思緒萬千。

明聿眼皮有些發沉,顫了兩下,眼睛半眯了起來。

“我還打聽到,沈家大少爺從小就心狠手辣,你去了,他一定會折磨你……所以,我打算放棄對你爸爸的承諾……”

燈光灑在桑雨薇安的臉上,卻照不進她心底那片幽暗的角落。眼眶裏不自覺地泛起淚光。

“明叔,這事,就當我從未聽你說過。好嗎?”

明聿搖頭,“晚晚,沈老爺子和沈翊林現在已不是你的對手。更何況,你身邊還有容止……”

“明叔?”桑榆晚心頭大震,那是一種突如其來的強烈情感衝擊,彷彿平靜的心湖被猛然投下了一顆巨石,波瀾四起,難以平息。

她與容止的關係,已經衆人皆知了嗎?

“晚晚,你孩子的爸爸,是容止,對嗎?”

明聿他的聲音低沉而微弱,就像是冬日裏最後一縷陽光,雖溫暖卻難以驅散周遭的寒意,透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悲涼。

桑榆晚的心口似壓了一塊巨石,讓他無法呼吸。

她低了低頭,承認了。

“沒錯。”

明聿無聲笑了下,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神情。

過了許久,他才再次開口。

“晚晚,你不要有心理負擔。薄行止已經死了。再說他和容止並無血緣……”

“明叔,你……”桑榆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從小到大,明聿對她非常嚴厲,不論是課業還是教養。

沒想到,在對待她與容止的事情上,他竟然如此開明。

桑榆晚眼窩一熱,落下淚來。

她的呼吸變得輕柔而略帶顫抖,每一次吐納都像是心靈深處情感的起伏波動。攥緊的手指慢慢鬆開。擡起來,輕輕地擦拭着眼角。

“晚晚,我還欠你一聲對不起。六年前……”

桑榆晚嘶啞着嗓音打斷他,“明叔,你別說了……”

明聿抿了抿脣,無力地點了點頭。

兩人靜坐了幾分鐘。

明聿偏了偏頭,看向牀邊的櫃子。

“晚晚,把左邊的抽屜拉開。”

桑榆晚沒有多問,隨即起身。

抽屜裏,放了兩個檀木盒子。

似有些年頭,檀木盒子就像蘊含着古樸韻味與深邃歷史感的藝術品。燈光下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

盒子表面,雕刻精美的祥雲圖案。

“最裏面那個盒子,拿出來。”明聿繼續吩咐道。

“好。”桑榆晚應了一聲,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拿了出來。

“打開。”明聿又道。

“好。”

桑榆晚打開了盒蓋,打開盒蓋,一股淡雅而持久的檀香撲鼻而來。

“這裏面的東西,是我為你準備的嫁妝。晚晚,我也許看不到你結婚那天了……”

桑榆晚眼圈泛紅,稍稍加重了語氣,“明叔,不許胡說。”

她很清楚,此時的明聿已經快要走到生命的盡頭。

從小到大,他很少與她廢話。

更不會跟她說對不起。

就算明妹欺負她的時候,他都不會安慰她,只是說她為什麼要讓別人欺負。

記憶如同潮水般涌來,那些曾經溫暖的片段,在此刻卻成了最鋒利的刀,一下下切割着已經脆弱不堪的心。每一次回想,都是對過往美好的一次殘忍告別,讓她隱隱作痛。

“好了。不說了。我也累了……”

明聿聲音輕若蚊蠅。

桑榆晚正要開口,他倏然閉上了眼睛。

“醫生……醫生……”

桑榆晚急地蓋上了手中的盒子,對着室外大喊。

一直在外面等着的醫生,快跑進來。

他一邊搶救明聿,一邊對桑榆晚說道,“薄夫人,快要救護車。”

“好。”桑榆晚急忙拿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十分鐘後。

明聿被人擡上了救護車。

桑榆晚讓蘭熙雅跟着去了醫院。

她抱着那個檀木盒子去了靈堂。

夜風“呼呼”刮過,有些涼。

她正要緊一緊身上的大衣,弦思拿着羊絨披肩走了過來。

“夫人,已經快到下半夜了,你還不休息嗎?”

桑榆晚搖了搖頭。

弦思給她整理好披肩,大着膽子勸道,“夫人,我剛才去看了,靈堂裏有明一少爺守着。對了,還有明妹。她也在。要不,你還是去休息。”

桑榆晚的嗓子有些啞,“反正也睡不着,去陪陪大哥。”

弦思不敢再勸,只能跟着她去了靈堂。

明梟的遺照靜靜地懸掛在靈堂中間,邊框簡單卻不失莊重,照片中的面容彷彿還帶着生前的溫暖笑意,讓人不禁心生懷念。

遺像下,一束束鮮花簇擁着,白的純潔、黃的哀婉、紫的深邃,它們以無聲的語言訴說着對逝者的敬意與不捨,花香與哀愁交織在一起,瀰漫在空氣中。

桑榆晚坐下,無意識地摩挲着盒子的邊緣。每一個花紋的棱角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刺痛着她的心。

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遲遲不肯落下,凝固成一片模糊的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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