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對,傅靳言的眼神猶如深淵般深不可測,讓她猜不透他的想法。
蘇黎細眉微微一蹙,快速收回視線。
內心裏,她並不願意跟傅靳言一同出行。
但是……
兩個孩子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她,她一時間說不出拒絕的話,只能點了點頭。
“一起吧。”
“麻煩你了。”
傅靳言沒有半分遲疑地打開後座的車門,讓安安坐了上去,而他自己則坐到了副駕位。
身邊陡然間多出一個人,狹窄的車廂顯得更加逼仄,再加上他周身散發的氣場太過強大,讓蘇黎想忽視都忽視不了。
一路上,蘇黎都感覺到一道深邃熾烈的視線,似有似無的落在自己的身上。
她雙手握緊方向盤,沒有說話。
駕駛室裏安靜得有些壓抑。
坐在後排的兩個小傢伙倒是聊得挺開心的。
安安還把以前在墓園撿到的那只水晶蝴蝶髮卡拿出來,遞到了珠珠的面前。
“珠珠,這個髮卡是你的嗎?”
“是我的!”珠珠驚喜地接髮卡,在髮卡的背後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縮寫,“這是賀爸爸特地幫我定製的,回國那天我不小心弄丟了,還難過了好久呢。安安哥哥,謝謝你。”
賀爸爸三個字一出口,駕駛室裏的氣溫似乎都降低了幾分。
傅靳言暗沉沉的目光掃向蘇黎。
蘇黎雙眼注視着前方,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
後排,安安好奇地開口:“珠珠,你說的賀爸爸是誰?”
“賀爸爸是我在M國的爸爸呀,他對我跟媽媽都非常好。”
安安偷瞄了一眼內後視鏡,看到自家二叔臉色陰沉得彷彿被烏雲籠罩。
安安嘆氣。
珠珠都已經有爸爸了。
看來,二叔是沒戲了。
不過保險起見,安安又湊到珠珠的悄聲問:“賀爸爸是你媽媽的丈夫嗎?”
珠珠也小小聲回答:“不是啦,賀爸爸和璇璇媽媽才是一對,他們都是我媽媽的好朋友。”
“那你媽媽有老公了嗎?”
“沒有,我媽媽還是單身哦。”
兩個小傢伙旁若無人地說着悄悄話。
蘇黎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
但是,從兩個小傢伙時不時偷瞄自己的眼神來看,也能猜到他們的談話跟自己有關。
蘇黎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小寶貝們,我們來玩遊戲吧。”
“好啊好啊,我要玩遊戲!”
孩子們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來。
兩個大人帶兩個孩子到遊樂園玩,很容易被人誤會是一家人。
他們剛從車裏下來,往遊樂園的大門口走,就被一家正在搞活動的兒童攝影店的員工攔住了。
對方先是熱情洋溢地將安安和珠珠誇讚了一番,然後看着蘇黎和傅靳言開口。
“先生,太太,今天是我們若初兒童攝影店四週年慶,為了回饋新老客戶,我們將免費為每組家庭拍一張全家福,進店還能領取一個十寸的相框,幾位裏面請。”
所謂的免費只是噱頭,進店以後,銷售就會大肆推銷他們店的優惠套餐。
珠珠每一年生日,蘇黎都會帶她拍一套寫真作為紀念,因此對攝影店的各種營銷推廣都司空見慣。
今天是專門出來玩的,再說,他們也不是一家人。
蘇黎正打算開口拒絕,就聽到傅靳言低沉磁性的聲音:“我們還沒有一起拍過照,進去看看。”
蘇黎看向身旁身形挺拔修長的男人,好氣又好笑:“傅先生是不是不明白,什麼叫做全家福?”
傅靳言眸色深邃晦暗,看着她那張明豔動人的臉,脣角微微勾了勾:“不如,傅太太幫我解釋解釋?”
神經病!
誰是他的傅太太!
蘇黎氣得臉頰通紅,狠狠瞪了傅靳言一眼,牽着珠珠轉身就要離開。
這時,一只小手伸來抓住了蘇黎的衣服,安安可憐巴巴的聲音傳來:“媽媽,我們一起拍照好不好?”
蘇黎的腳步僵住了。
渾身的血液彷彿都凝固了一般。
她鬆開珠珠的小手,蹲到安安的面前,兩只手扶住安安稚嫩瘦小的肩膀,心臟快速跳動着:“安安,你剛剛……叫我什麼?”
安安見蘇黎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以為她生氣了,立刻開口道歉:“對不起阿姨,我只是也想像別的小朋友那樣,拍一次全家福。”
巨大的失望瞬間席捲而來。
蘇黎的眼眸一下子變得黯淡。
她在期待什麼?
明明當初,她親眼看到她剛出生的孩子被送去搶救,也親耳聽到醫生護士告訴她,她的孩子已經夭折。
安安不可能是他。
傅靳言深深地看着蘇黎,看到她眼底那一瞬間的脆弱,傅靳言的薄脣微微動了動,想要說什麼,但當目光觸及到安安的時候,他最終又剋制住了。
蘇黎平復了一下情緒,對安安笑了笑:“阿姨沒有怪你,只不過全家福是需要跟家人一起拍的,我跟珠珠如果加入,就不合適了。”
小孩子有一些小心思很正常,蘇黎不會生安安的氣。
但是,對傅靳言卻沒什麼好臉色。
要不是他先起頭叫什麼傅太太,安安也不會被他影響。
進了遊樂園,蘇黎也當傅靳言不存在,陪着兩個孩子一路瘋玩。
傅靳言不緊不慢地跟在他們的身後。
休息的時候,傅靳言到一旁的小賣部買了幾瓶水,幫兩個小傢伙打開以後,又擰開一瓶水遞到蘇黎的面前。
“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陪他們。”
蘇黎冷淡地轉過頭,就當沒看見他手裏的水,自己走到小賣部那邊重新買了一瓶。
傅靳言:“……”
他算是知道,安安倔強彆扭的性子,是從哪裏遺傳來的了。
玩了一天,兩個孩子都累了,珠珠直接趴在蘇黎的懷裏睡着了。
傅靳言壓低聲音:“孩子太沉,我來抱。”
“不需要。”蘇黎神情冷淡,“我已經習慣了。”
傅靳言看了一眼她纖細的手臂,腳上的高跟鞋,眸底劃過一抹心疼:“我去取車,你跟孩子們在這裏等我。”
蘇黎沒跟他客氣,直接從包裏掏出車鑰匙遞給了他。
很快,傅靳言將車子開了過來。
上車後,蘇黎把頭轉向窗外,一路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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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靳言看着她冷漠的側臉,深邃的眸子暗沉得彷彿無邊的夜色。
車子抵達別墅,蘇黎打開車門準備下車,傅靳言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拉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