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在賀家掀起軒然大波
秦達執意把賀環跟賀嫺一起接走。
賀嫺本不願走的,小姑娘想留下照顧祖母。
賀老太太偷偷勸道:“我一個老婆子,她又不敢把我怎樣。倒是你,幫你大姐搬來了救兵,只怕惹得她心裏不痛快,回頭找你麻煩。”
賀嫺一挺腰桿,豪氣十足道:“我才不怕她呢,她不找我麻煩,等她傷好了,我還要找她算賬呢。敢欺負我大姐,我絕饒不了她。”
小姑娘膽大心細有謀略,性格跟賀咫一樣。
可她畢竟才十三歲,雖然個頭長高了很多,畢竟還沒長開,比不上賀妍的敦實體格,更沒她力氣大。
萬一當真鬧起來,孩子肯定是要吃虧的。
賀老太太十分擔心,好說歹說,這才把人給勸好。
賀嫺回屋收拾衣物去了。
秦達衝賀老太太一抱拳,甕聲甕氣道:“我這樣鬧,事出無奈,還望祖母別怪罪。”
賀老太太滿臉羞愧,“是我教育無方,你不怪我,不怪我們賀家,我已經無地自容了。”
“阿環不止一次提及,祖母知書識禮,胸襟廣闊,是她最崇拜的人。賀妍的惡毒,跟祖母沒有一丁點關係,要怪就怪她那個不着調的母親。”
誰都看得出來,賀妍簡直就是馬佩芳的翻版。
賀老太太嘆了口氣,親自把他們送出門。
鬧劇過後,便是出奇的寂靜。
賀臣津夫妻只顧着照顧女兒,並沒到老太太跟前解釋。
三兄弟也像是鋸了嘴的葫蘆,一個個沒了聲音。
賀老太太突然非常想念賀咫小夫妻,如果他們兩人在,明辨是非,鎮惡揚善,這個家便有主心骨。
老太太輾轉反側,一直到三更天都無法入睡。
忽然,窗外有人影閃過,她吃了一驚,隔窗問道:“誰在外邊?”
話音剛落,一個一個又一個,三個高大的身影並排站到窗口。
“祖母別怕,是我們三個。”賀凌故意壓着聲音。
賀權:“我們睡不着,特意來看望祖母。”
賀塵:“祖母若是沒睡下,放我們進去說兩句話吧,否則我這一晚都沒法入睡了。”
賀老太太鬆了口氣,揚聲喚道:“你們三個進來吧。”
三人推門而入,走到牀前齊刷刷跪了下去。
“你們這是做什麼,快起來。”賀老太太知道錯不在他們,探身去扶。
三人卻跪在地上,誰也不願起身。
賀凌先嘆了口氣,才啞聲道:“今日之事,祖母如沒有嚇壞,肯定也氣壞了。您別憋在心裏,要打要罵,我們三兄弟受着。”
賀權跟賀塵,兩人往牀邊一趴,齊聲道:“祖母打我吧”。
賀凌生怕落下,拿肩膀把賀權往一旁擠了擠,也跟着趴了下去。
賀老太太當真是生氣了,到現在腦子裏還在嗡嗡作響。
她擡手在三人後背一人拍了一下,“代替你們父母捱了這頓打,你們也算是好孩子了,起來吧。”
三人卻沒起來,趴在牀沿,仰頭望着她。
三個壯小夥,體格像張飛,卻都是一臉懵懂,像三只雛鳥般望着賀老太太。
他們期待的不是物質上的食物,而是精神方面的食量。
針對這件事,賀老太太如何教育他們,三人求知若渴。
賀老太太嘆了口氣,只說了一句“你們大姐不容易”,便哽咽着再說不下去了。
賀凌忙道:“我們知道,大哥大姐都不容易。如果不是他們兩個人帶路,咱們怎麼能從賀家村來到京城。”
賀老太太點頭,“你們來到京城,見識這些繁華錦繡,內心的感情跟他們倆是不一樣的。他們心裏有傷痛,重回京城,那是要把長好的傷疤,重新揭開的。這份痛楚,你們難以理解。”
賀權道:“祖母不要小看我們,我們能理解。大哥是咱們一家的領路人,大姐就像家裏的大管家。一個在前頭披荊斬棘,一個在殿後,為咱們提供保障。這份恩情,咱們都看在眼裏了。”
賀老太太沒想到,他們心裏明鏡似的,不由感動地抹眼淚。
“你們三個都是好孩子,比你們的爹孃都要活得通透。”
賀塵粗門大嗓道:“通透不敢當,我們只想知道,祖母準備怎麼罰賀妍。”
賀老太太一愣,以為他們過來,是以為他們過來是為了賀妍求情。
賀權忙代為解釋:“祖母別誤會,我們不替那丫頭求情。我們只是想跟祖母說一聲,您怎麼罰她,我們都認,絕無怨言。”
賀凌點頭:“而且也保證,絕不會因此事跟大哥、大姐生分隔閡。”
賀權:“錯了就該捱打,賀妍就該挨罰。不讓她長點教訓,她始終不知道天高地厚。父母護不了她一輩子,咱們更護不了她一輩子。總要讓她為自己的行為付出代價,懂得感恩,明辨是非,敬畏正義,這一輩子才會平順。”
賀權腦子最靈活,口才也最好。
賀塵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心道:我怎麼就說不出這麼高深的話呢?明明就是雙胞胎,差距怎麼這麼大呢。
他心裏不平衡,卻也不甘落後,拍手說:“三哥說得對,就得這樣才能讓她長記性。”
賀老太太倍感欣慰。
“你們都是好孩子,要不是看在你們的面子上,你們的大姐,也不會包庇她的。”
“因為我們?”賀塵目瞪口呆,指着自己的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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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老太太點頭,“她怕傷了兄弟之間的感情,怕你們夾在中間為難,寧願自己受委屈,也沒揭發賀妍。她就是個傻子,心裏只有兄弟姐妹,從來只會把自己排在最後面。可正是有了這樣的傻子,不計較得失,咱們賀家才能一步一步,從谷底爬出來呀。”
三兄弟面面相覷,都被震得說不出話來。
半晌,賀凌喘着粗氣,邦邦拍着胸脯,道:“我們都該感謝大姐。祖母放心,明日我們三人便去往秦府,當面向大姐和姐夫賠罪。”
賀權點頭附和,“我們一起去,負荊請罪。”
賀塵握拳咬牙,“應該拉着賀妍一起去,讓她親口給大姐道歉。”
賀權偷偷扯他的袖子,小聲勸道:“她生生挨那一劍,雖說不致命,傷口卻是很長的,容她養些日子吧。況且大姐情況不穩,萬一明日見了賀妍,再動了胎氣,反而事與願違。”
賀老太太點頭,“讓她們兩個各自靜養,也正好可以消消氣,過些日子再說也不遲。”
他們又寬慰了賀老太太一會兒,外頭再次響起更鼓聲。
三人告辭退出。
賀凌輕手輕腳進門,還是把韓儀喬給吵醒了。
小嬰兒哼哼唧唧,似醒非醒,索性叫來奶孃把她抱下去餵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