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路上,遊人少了很多。
兩人不着急回家,牽着手沿着城牆根慢悠悠地走。
“在想什麼?”賀咫晃了晃姜杏的手,打破了沉默。
“這一次我贏了。”
“贏什麼?”賀咫一頭霧水,“咱們又沒打賭。”
“看得出來,你喜歡女兒,特別想這一胎是個女兒,對不對?”
賀咫想了想,也不隱瞞,用力點了點頭。
“你呢,不想要個女兒嗎?”
姜杏搖頭,“我想生個兒子,一個像你一樣帥氣的兒子。”
“你就那麼喜歡我?錯過了我的少年時代,想彌補自己的缺憾,生一個像我一樣的兒子,親眼看着他長大,對不對?”
賀咫彷彿窺探了天機,笑得十分滿足。
姜杏搖頭,“我只想知道,你小時候是不是像現在一樣不苟言笑,少年老成,成熟穩重,重女輕男。”
好端端的,怎麼還玩起了成語接龍呢。
賀咫被她閃了一下,心有不甘,抗議道:“你怎麼知道這一胎就一定生兒子?”
姜杏信心十足,道:“剛才孟奶奶說,小寶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乃人中龍鳳。那肯定是兒子呀,像你一樣,位極人臣,是個御前大紅人。”
賀咫反駁道:“就不能是個女兒嘛?將來入宮嫁給太子,以後順理成章做皇后,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姜杏想都沒想,慌忙搖頭,甚至踮腳按着賀咫的脖子,讓他低頭快些呸三聲。
賀咫無奈,呸了三聲才問:“這到底什麼講究?”
“呸過之後,剛才的話可就不算數了,將來我們的女兒也不用進宮了。”
賀咫啊了一聲,對姜杏的反應真是搞蒙了。
她說:“我才不讓咱們的寶貝女兒進宮受罪呢。伴君如伴虎,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
賀咫點頭又搖頭,“誰不想當皇后,那可是全天下女子最尊榮的位子。”
“我不想,你也不許想。入宮為後,看似榮寵,對女子來說,並不算好歸宿。既要提防着男人三宮六院七十二妃,還得提防着兒女的榮華富貴被別人給搶奪走。這樣擔驚受怕的日子,哪兒比得上舉案齊眉的尋常夫妻。”
賀咫眨了眨眼,偏頭笑她,“你的意思是說,嫁給我比當皇后還要幸福?”
姜杏想說是,又怕他驕傲,偏頭避開他的注視,嗔怪道:“你這人厚臉皮,我不跟你說了。”
“事實如此,你就承認吧。”賀咫從身後繞過去,牽起她另一只手。
姜杏轉身又看向另一側。
賀咫無奈,只得擡手箍着她的肩膀,把她半抱進懷裏。
姜杏不安分地掙扎,有路人聽到動靜看過來,望着他們發出善意的笑聲。
姜杏臉皮薄,雖然有夜色做掩護,到底不能像賀咫一樣從容。
她彈簧一樣躲出去好遠,生怕賀咫再黏上她。
“咱們都成親那麼久了,孩子都要生了,你怎麼還動不動就害羞啊?”
賀咫抗議着,重又牽起她的手。
兩人之間隔了半臂的距離,不近不遠,親熱又疏離。
賀咫努努嘴,“你看人家多親密。哪兒像你似的,跟只刺蝟一樣,總想把我遠遠地推開。”
姜杏納罕,問他:“哪一對?”
賀咫擡手指了指。
前方不遠處的暗影裏,一高一矮兩道身影,緊緊抱在一起,像一對連體嬰。
大同民風開化,卻也沒到如此程度。
姜杏堅信,即便再大膽的姑娘,也不敢在外頭如此放浪形骸。
她疑惑着走近,藉故從兩人身邊路過,待看清時不由驚得目瞪口呆。
根本不是什麼小夫妻,也不是什麼小情侶,而是一胖一瘦兩位年輕的書生。
姜杏不歧視人家,卻挑釁地看了眼賀咫。
【你仔細看看,是不是你羨慕的人?】
賀咫氣得偏頭避開她的視線,拒絕接收挑釁內容。
姜杏故意走到他前面,擋着他的路,誓要與他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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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咫索性彎腰把她抱起來,大步流星走遠了。
姜杏確認對方再聽不到他們說話時,這才開口逗賀咫。
“沒想到,你還有這樣的癖好。”
“我沒有。天色太黑,我沒看清而已。”
“彆嘴硬了,喜歡男人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兒,我這人很開明的,趕明親自到南風館,給你挑一個色藝雙絕的小倌人。”
賀咫氣得把她放地上,甩袖朝前走去。
姜杏在後邊笑得直不起腰來。
賀咫走開了幾步,又折返回來,賭氣似的說道。
“不管別人喜好如何,反正我賀咫只喜歡姜杏,其他人等不論男女,一概不要。”
姜杏心裏美滋滋的,嘴上卻不想承認,捂着胸口假裝害怕,道:“你這麼說我好有壓力。”
“我可不想你有壓力,只想你有點動力。”
賀咫湊到她耳朵邊,咬牙發狠道:“我的要求也不高,等你身子利索了,拿出十分的熱情迴應我便好。”
男女體力有別,能跟他棋逢對手,可不容易。
姜杏以前拼盡全力,也只能勉強應付半程而已。
她臉一熱,敷衍道:“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懷胎十月,休養百日,算下來最早也得一年之後了。”
她揮揮手,一副滿不在意的口氣,“誰家好人想那麼遠呀。”
言外之意,賀咫不是好人。
“你如今越來越會罵人了。”賀咫一臉幽怨,“不過隨口一說,你卻夾槍帶棒地陰陽我。枉費我一片丹心全在你身上,終究是我心向明月,明月照溝渠。”
姜杏:“剛說我罵人,你這又算什麼?誇自己是明月,罵我是臭水溝?”
“我可沒說。”他一聳肩,一副“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表情。
他一臉壞笑,倒退着走路。
姜杏笑着追上來,作勢要打他,卻被他滿抱進懷裏。
“你忘了自己懷着身孕?要小心再小心。”
“誰讓你氣我。”姜杏握拳在他胸口捶了兩下。
賀咫抓住她的手,輕柔地摩挲着,說道:“是我的錯,娘子高擡貴手,原諒我這一回吧。”
說着話,他重新牽起姜杏的手,放慢了腳步。
值此良夜,兩個人心裏賽過蜜糖,幸福從眉梢眼角溢了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