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讓人給汪縣令傳了信,方奢的事兒,該怎麼判怎麼判,一切以律法為準。
汪縣令再三詢問中間人,得到肯定答案之後,這才大大地鬆了口氣。
之前公開徵集方奢為首那夥人的罪行,有苦主原還在觀望,後看清形勢,便踊躍站出來,揭露方奢的罪行。
事情進展十分順利,汪縣令重新找回清廉為官的初心,一切審理清楚後,公開審判。
判處方奢死刑,秋後問斬。
其他人等,視參與程度,從流放到死刑,罪行不等。
方家祖孫三人趕來道謝時,姜杏尚不知情,正站在廚房門口,等着自制的莜面栳栳出鍋呢。
“姜小娘子可是我們方家的大恩人,川兒快給她磕頭道謝。”
方川今兒特意穿了一身天藍色長衫,一撩袍角,撲通一聲便跪了下去。
姜杏慌忙去扶。
方家婆媳兩人順勢也跪了下去。
“快起來,您老人怎麼能跪我呢,真是折煞我了。”
姜杏慌忙去扶方老太太。
老太太抹着淚感謝:“不論老幼,你可是我們的大恩人,要不是遇見你,我們祖孫三個人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大恩不言謝,您快起來。”
“別說不言謝,您就是要了我這條命,我都甘心給你。”
方勇媳婦看似柔弱,骨子裏也是豪邁之人。
賀咫進門的時候,就看到如此熱鬧的場面。
姜杏向他求救,賀咫走過來直接把方川給拎了起來。
男孩子都皮,被像小雞仔一樣提溜起來,他高興地笑出聲。
“穿上長衫,難道拜了夫子?”賀咫閒散地問。
方川用力點頭,“今日剛剛拜的,夫子叮囑我好好讀書,以後考上狀元,別人就不敢欺負祖母和母親了。”
賀咫點頭:“這話沒錯,你是男子漢,這個家以後就靠你了。”
方川像是突然長大了,神情肅穆,重重點頭。
兩家人坐下又說了會兒話,姜杏把那婆媳送來的新摘的瓜果蔬菜收下,回了方川一套文房四寶。
“瓜果蔬菜都是自家院子裏結的,不值幾個錢。可這套文房四寶太貴重了,我們不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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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勇媳婦不停拒絕。
賀咫把東西直接塞進方川懷裏,“這是給孩子的啓智禮,必須收。”
方川彎着眉眼,哀求母親:“賀大人跟夫人的一片好意,卻之不恭,咱們還是收下吧。”
“你這孩子,做人不能貪心,人家已經幫咱們那麼多了,怎麼好意思再收人家的禮物。”
姜杏眨眨眼,笑道:“這禮物可不是白送的,我們有要求。”
“什麼要求?”方川怯生生地問。
“你得用功讀書,爭取五年內考中秀才,十年內考中舉人,二十五歲之前參加春試,最好能金榜題名。”
目標要從小到大,清晰明瞭。
如果直接提出讓他金榜題名,只怕這目標便如空中樓閣,尋不到登高的階梯了。
方川重重點頭,“我一定聽話,好好讀書,早日金榜題名。”
方家婆媳頓時精神抖擻,揚起了笑臉。
送走方家人,姜杏跟賀咫坐到桌旁用晚飯。
莜面栳栳賀咫還是第一次吃,有些不得要領。
姜杏親手給他盛了口蘑湯,又給他淋了醋和辣椒油。
兩個人有商有量,吃得津津有味。
賀咫突然道:“秦槐這一步棋,到底什麼意思?”
姜杏愣了一瞬,反問道:“以方家這種不太重要的角色為條件,以退為進?”
賀咫搖了搖頭。
秦槐並未展現出太多惡意,以退為進,與他對立的猜想,貌似不太準確。
姜杏抿了抿脣,“他找你談過嗎?”
賀咫搖頭,“自宴席之後,他從未提過此事,就像從不知情一樣。”
姜杏:“如果是他的條件,遲早會提。你可以暗中觀察,印證猜測,倒也沒必要提前煩惱。總歸認清自己的立場,以不變應萬變就是了。”
趙楹的密信傳來,西南軍與蒲甘一戰,損傷慘重,並未分出勝負。
賀咫需看牢秦槐,以免西北沿線失守,這便是他眼前的重中之重。
吃完晚飯,兩人在院子裏散步消食。
大同的秋天來得早,剛剛進八月,晚風已經有些涼了。
賀咫脫下外袍披在姜杏肩上,突然問:“孩子的名字,你可曾想好?”
姜杏噗嗤一聲笑起來,“十月懷胎,如今才剛兩個月而已,起名字未免太早。”
“怎麼會早呢,慢慢想着,日子也就到了。聽賀凌說,過陣子有了胎動,還需衝着肚子跟他(她)說話呢。”
姜杏嫌棄地撇嘴。
一想到賀咫煞有介事,衝着她的肚子自言自語,不由覺得惡寒,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她搖頭說不行。
賀咫:“為什麼不行?”
“不行就是不行。”
“你在害羞?”
姜杏臉一紅。哪怕做了夫妻,兩人之間曾十分親密,可那只侷限在兩人都坦誠相對的基礎上。
要她露着明晃晃的肚皮示人,她過不去心裏那道坎。
賀咫以為她不會胎教,拍着胸脯大包大攬道:“不用你說,我親自教育他(她)。”
“你怎麼教育?”
“說一說做人的道理,背一背孫子兵法,再給他讀幾首詩句。簡單地搞一搞就好了。”
“這很簡單嗎?”姜杏反駁,“方川七歲了,也才入學堂讀書。你的崽還沒落草,就要開始讀書學習了嗎?難道你想讓他一落地,就去考秀才不成。”
“你這提議不錯,我倒是沒意見,就是不知道縣衙老爺答應不答應。”
賀咫一本正經胡說八道,“到時候考半截餓了要吃奶,可就麻煩大了。難道還要讓你跟着去陪考嗎?”
姜杏又氣又惱推他一把,賀咫這才噗嗤一聲笑了。
當晚睡前,賀咫還是說服姜杏,同意了他的胎教計劃。
之前想得非常好,真的面對着她小鼓包似的肚子時,賀咫竟然卡殼了。
姜杏取笑他,“你不是要教人家做人的道理嗎?你倒是教啊。”
“孫子兵法,準備背誦全篇,還是節選幾段?還有詩詞,你想讀哪幾首?”
賀咫訕笑着開不了口。
姜杏:“不是要簡單地搞一搞嘛,你倒是開始啊。”
賀咫擡手在她肚皮上拍了拍,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話。
“今日太晚了,早些睡覺,明日再正式開始。”
說完,他甚至沒忘幫姜杏把衣裳拉下來蓋好。
開局不順,貌似有些難度,不過沒關係,一回生二回熟,明天一定能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