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昶喃喃問:“坦白直接就是男人嗎?男人不光長着四肢,更長着腦子。”
嶽凱:“男人長着腦子是沒錯,可男人對誰都可以耍心眼,唯獨不能對自己喜歡的女人耍心眼。”
許昶:“……”
嶽凱:“你可以欺騙所有人,唯獨欺騙不了自己喜歡的女人,是否付出真心,是否疼她愛她,她都能感受得到。當你虛情假意,當你虛與委蛇,最先受傷害的就是她。”
許昶並不認為自己真正傷害過女人。
當初姜杏一腳把他踹開,受傷害的人是他;
如今趙梅英轉嫁嶽凱,一腳踩空的人又是他。
他被兩個女人所傷,怎麼到頭來,錯的反倒是他了呢。
許昶想不明白。
可他腰身挺不起來,尤其在嶽凱面前,軟趴趴地站在那裏,頹然無助,又讓人心生怨恨。
嶽凱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嶽某這番話也許僭越了,但句句都出自真心,希望許大人別記恨。如果認同,嶽某祝你早日覓得佳人;若不認同,全當耳旁風,別放在心上。”
說完,他指了指朝霞宮,問:“我正要去朝霞宮找長公主商量婚事,許大人要一起嗎?”
許昶搖了搖頭,默不作聲往回走。
嶽凱目送他走出好遠,轉身又看了眼朝霞宮內,嘆口氣,邁步進了宮門。
趙梅英自從決心嫁給嶽凱,便一心一意備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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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像許昶,糾結懊惱,總是在後悔。
她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在頭腦清醒十分理智的情況下做出來的。
所以,從不後悔。
見嶽凱進門,她笑盈盈衝他招手,攤開嫁妝單子同他商議。
“皇兄贈了一套宅子,離皇宮不遠,咱們以後就搬到那裏去住吧?”
“婚後我會從宮裏帶去一些宮女和太監,我怕你用不慣,再幫你採買幾個小廝吧?”
“你平常喜歡什麼菜系,甜辣還是麻辣,亦或喜歡清淡口味?我好讓人安排廚子。”
……
成婚並不是一個簡單的事兒,是一個小家庭的建立,吃穿住行,事無鉅細。
趙梅英之前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從未為家庭瑣事費過心。
如今,她不得不操心所有細節。
嶽凱笑了笑,道:“一切以長公主的喜愛為標準,你不用考慮我。”
“可是我們就要成親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你是家裏很重要的一員,怎麼能不考慮你呢?”
趙梅英耿直地反駁。
嶽凱笑着糾正:“我的意思是,一個月之後我便要回軍營去,吃穿住行還跟以前一樣。長公主可以不用刻意遷就我。”
趙梅英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妥,可她知道,嶽凱的堅持輕易不會改變,所以自己直接替他拿主意就行了。
她低頭查看單子,一時沉默。
嶽凱對面而坐,難免也覺出尷尬。
趙梅英頭也沒擡,道:“我能提個意見嗎?”
嶽凱心頭快跳了兩下,佯裝鎮定,道:“長公主請說。”
“以後成了親,我們便是夫妻,難道你還要以長公主稱呼我嗎?”
“您身份貴重,本來也不會因為嫁人而改變。”
“可誰家夫妻之間,還稱呼彼此身份的?那樣多生分。”
嶽凱:“……”
“你以後可以叫我梅英。”
她仰起臉來,笑得無比坦誠。
嶽凱一時氣血上涌,重重點頭。
他張了張嘴,可那兩個字卻像是在跟他的舌頭捉迷藏,有些難以說出口。
趙梅英衝他鼓勵地微笑。
嶽凱心一橫,喚了一聲“梅英”。
“嶽凱。”
“梅英。”
兩個人一替一聲叫着對方,明明幼稚得要死,卻又覺得十分溫馨有趣。
噗嗤兩聲,兩人齊聲笑起來。
笑過之後,兩人獨處時拘謹的感覺,頓時蕩然無存。
嶽凱:“真希望大婚的日子早點到來。”
趙梅英低眉輕笑,小聲道:“我也希望早日到來。”
雖然最初時愛意不深,可兩人相處起來十分自然,這讓趙梅英對婚後的生活,生出很多期待。
婚禮定在下月初十,半個月眨眼便過去了。
雖然是倉促下嫁,趙楹依舊給了妹妹很多體面。
婚禮十分盛大,全城矚目。
數十萬京城百姓守在路邊,只為看一眼戰功赫赫的駙馬郎,更為看一眼衆星捧月般存在的長公主。
有人說,駙馬郎高攀,實在配不上長公主的年輕美貌。
也有人說長公主鳳儀天下,躬身下嫁,體恤戍守邊疆的將士,實乃皇女愛民的典範。
這場婚禮盛大而熱鬧,成為百姓們熱烈議論的焦點。
唯獨,沒人提起許昶。
他就像被遺忘一般。
拜天地、入洞房。嶽凱到前堂敬酒待客,趙梅英在洞房等她的郎君回來。
等啊等,一直等到三更時分,方才等到姍姍來遲,匆匆忙忙的嶽凱。
他不知何時換下喜袍,身着鎧甲,威風凌然。
趙梅英心頭一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腦子裏盤旋。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兒?”
“倭寇來犯,我必須馬上趕回軍營督戰。”嶽凱滿含歉意,“實在對不住你,我得走了。”
“馬上要走嗎?不能等明日再出發?”
趙梅英厚着臉皮說出這番話,並非只是為了自己,更為了嶽凱。
嶽凱笑了笑,“若我凱旋,必定補償娘子。若我捐軀報國,娘子不用再記掛着我。可隨時改嫁。”
趙梅英突然紅了眼眶,上前墊腳在他脣上蜻蜓點水般輕吻一下。
“我不許你這麼說,我等你回來。”
嶽凱只覺得渾身熱血直衝上頭,眼眶泛紅,多想把這個吻加深。
可腦袋裏始終有個聲音,不斷地提醒他,剋制,再剋制。
他握住趙梅英的手,用他寬厚粗糙的大手,緊緊地把她柔嫩無骨的小手包裹在掌心。
用力握了兩下又鬆開,轉身便走。
趙梅英突然覺得心裏空了一塊,說不出的痛,逐漸向周身蔓延。
她衝上去,從後邊用力抱住了嶽凱的腰,把臉貼在他寬闊結實的後背,喃喃說着:“我等你回來。”
嶽凱嗯了一聲,掰開她的手,疾步而去。
也許他早就知道,這一去生死難料,會天人永隔,所以才會極力隱忍。
喜歡是由着性子不斷靠近。
愛卻是剋制和隱忍,不願看到對方受一丁點傷害。
雖然他比許昶來得晚,可他的愛,高貴無瑕,無人超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