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雅君一看手機,下午四點鐘。
並不是吃飯的點,但小小剛剛猛烈運動了一番,身體消耗量大,會餓也正常。
於是她和孟卓便出了場館,就近在旁邊一家餐廳用餐。
吃完飯尋思着消消食,也就沒有直接回家。
要是楚雅君知道接下來發生的事的話,肯定馬不停蹄回家“避難”。
走着走着,就到了一家賣花的店,裏面各式各樣的鮮花都有,在這樣的時節,滿街道都能飄香。
見她駐足欣賞,孟卓微笑寵溺:“喜歡?”
以往他也經常送花給妻子,只不過大多數都被隨意插進花瓶裏,沒有好好呵護,很快就枯萎了。
於是也分不清,她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小小驕傲仰頭:“我知道媽媽最喜歡的花是什麼,爸爸你猜猜?”
孟卓故作為難,望着楚雅君無奈笑。
“乖寶,爸爸猜不透媽媽的心思,不如你偷偷告訴爸爸好不好?”
他蹲下身,屈指勾了勾女兒挺翹小巧的鼻尖,打算跟小傢伙共享情報。
小小溜圓的眼珠子眨巴眨巴,用手掌捧成喇叭狀,像訴說小祕密一樣附在他耳朵邊,聲音脆生生的。
“是鈴蘭花,媽媽說過,鈴蘭花是世上最好看的花朵了。”
孟卓對花沒有什麼研究,更不懂其中花語。
但他想給心愛的妻子一個驚喜。
於是走至楚雅君身邊,柔聲道:“等我一下。”
“你幹嘛去?”
楚雅君問話的時候,就見孟卓長腿一邁,已經進了花店。
知道他可能是又想像之前一樣,買些玫瑰花搞個浪漫什麼的,楚雅君搖搖頭,她其實已經過了看見花就高興的年紀了。
她只在意送花的那個人。
只要孟卓一直在她身邊,就很開心。
就在準備轉頭,帶小小到旁邊座椅上坐着歇歇腳的時候,驀然渾身一頓。
眼睛的餘光,看見紀淮民手捧着一束花,從花店另一側的門裏走出來,恰好跟孟卓錯開。
救命。
今天到底是做的什麼孽啊,為什麼要這麼折騰她。
楚雅君腦子裏警笛滴滴響,想裝作沒看見,偏偏紀淮民似乎已經看見了她,正捧着花大步向她走過來。
“雅雅,真巧。”
溫潤的聲線讓人身心舒適,可聽的人卻無暇顧及,只感覺心焦的很。
她尬笑:“是好巧。”
目光下瞥,看見他手捧一把鈴蘭,有些愣神。
注意到她的目光,紀淮民輕撫手中的花,輕柔摩挲,就如同愛撫戀人一般深情。
“在國外我很不適應。”
他突然說,聲音懷念。
“每天每天都很想你,有時候想的整夜睡不着,就只能坐起來睜眼看天亮。”
“很多次都想回國去找你,但是當時分手的時候,你厭惡我的眼神讓我害怕,一刻都不敢忘,更不敢再出現在你面前,如果再承受一次憎恨,我想我會受不了的。”
“所以養成了每週買一束鈴蘭的習慣。”
青年白玉般的指尖,從含苞欲放的花骨朵上流連而過。
紀淮民擡頭正視楚雅君的眼睛,不讓她有一絲毫閃躲。
“這是我們的定情花,每次看見它,都像看見青澀帶笑向我走過來的你,雅雅,時隔日久,你有沒有哪怕一時一刻想起過我?”
他的聲音低沉而婉轉,其中蘊含着無盡的哀傷。
楚雅君一時被他拉回那四年大學時光,沉浸在一片青蔥而熱烈的世界中,不由自主感傷和緬懷。
那四年,不止是和紀淮民的紀念,還有她逝去的青春。
卻在這時,煞風景的聲音驟然闖進來——
“啪、啪、啪!”
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花店門口鼓着掌,眼底一片化不開的陰翳,漆黑潔淨的皮鞋邊,有一束落地的潔白鈴蘭花。
孟卓眉眼帶笑,緩慢而從容向楚雅君走過來,一如往常沒什麼不妥。
只是他堅硬的皮鞋底,毫不猶豫將那束代表了“幸福歸來”的鈴蘭,狠狠碾成爛泥。
“抱歉,太感人了,有點情不自禁,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孟卓的氣息如霜似雪,說出來的話,更是幾欲將周圍的空氣也全部凍結成冰。
小小有些害怕這樣的爸爸,她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因此小跑過去依偎抱着他的大腿,乖聲喊:“爸爸……”
可孟卓並不理她。
似陷入了某種瘋魔的情緒,墨色冷眸病態一樣執着盯着楚雅君。
陰鷙冷戾的聲線從他薄脣中逸出:“真是好動聽的一席話,寶寶,看見昔日的老情人,你也很舊情難忘是嗎?”
“不是這樣的,孟卓,你……”
面對他的逼問,楚雅君卻還沒能從他忽然出現的驚嚇中緩過神來。
但孟卓並不給她猶疑的時間,直接面向紀淮民,周身氣場陰沉駭人。
“這位想必就是我老婆的初戀情人,紀先生對吧?”
他削薄的嘴脣輕啓,宛若黑夜中的鷹隼,盛氣逼人,遇到敵方必將進行殊死搏鬥,直到掐斷對方的喉嚨。
“我叫孟卓,楚雅君結婚六年的丈夫。”
“承蒙你這六年日日夜夜的掛念,我老婆過的很好,還跟我生個可愛的女兒,我們很幸福,只要你守好規矩,別做破壞人感情的缺德事兒就行。”
這是警告。
紀淮民在開始的愕然後,淡淡一笑,極盡體面。
聲音歉意:“抱歉孟先生,是我一時太忘情,在看見雅雅後就不由自主想到我們相戀四年的美好時光,如果冒犯了你,那這束鈴蘭花,就送作令夫人權當賠罪禮了。”
聽他提起鈴蘭二字,孟卓的眸光就愈發森冷。
卻也不表態,靜靜看向楚雅君,嘴角還勾着嗜血的笑意,似乎好整以暇,要看看自己的妻子會作何反應。
接還是不接。
這對於楚雅君來說,是一個難題,她夾在兩個男人之間,只覺得無助極了。
怎麼辦,孟卓現在的情緒真的很不對勁啊誰懂,她後背都哇涼哇涼的!
這要是接了,豈不是被他以為自己真的舊情難忘,想要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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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要是不接,會不會被懷疑心裏有鬼,心虛不敢接?
“額……”
楚雅君訕笑,選擇站到了孟卓身邊,擺着手對紀淮民道:“對不起,我,我對花粉過敏,你還是拿遠一點吧,啊啊啊啊欠!”
她揉了揉鼻子,又一連打了幾個噴嚏。
就連不明所以的小小都過來心疼的說:“媽媽,你不是最喜歡鈴蘭了嗎,怎麼突然就花粉過敏啦,要不要小小給你紙巾擦擦?”
頂着半拉要出不出的鼻涕,楚雅君腳趾扣地,可憐到好想原地蒸發。
她刻意忽視兩道灼灼欲把她身體穿個窟窿的視線,低頭飛速從女兒手裏奪過紙巾抵住鼻子,然後巴巴小聲央求着孟卓:“老公,我想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