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風險些從樹上摔下去,這個滿臉柔情替沈姑娘撫背順氣的人真的是他認識的世子嗎?沒有被人奪舍嗎?
胃部像被人用手狠狠抓住攪弄,翻江倒海的難受,沈疏微又吐了一遭,恍恍惚惚只覺自己回到雲袖樓大火那一日。
費力撐開眼皮,她瞧見一段白膩如羊脂玉的下頷,還有薄脣微微揚起的弧度。
但不等她細看,就有一雙手遮住她眼睛,緊接着傳來一聲戲謔輕佻的嗓音,“弄髒在下的衣服,小姐想好怎麼賠了嗎?”
沈疏微脣瓣動了動想說話,但着實沒力。
“拿小姐這雙眼睛來賠吧,罰小姐這雙眼睛只能看着在下,不準再看其他人。”
畢竟為了小姐,他今日可是捨棄了一對眼珠子。
沈疏微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旁邊圍着沈衡等人,還有個鬚髮斑白的老大夫。
看到沈疏微醒來,老大夫捻起手裏金針,起身告辭。
“貴府千金既然醒來那就無事了,老朽告辭。”
沈璋付了診金,又陪同老大夫出去。
沈疏微看了一圈守在牀榻附近的人,下意識問道:“景胤呢?”
“姑娘原來這麼惦記在下嗎?”趙韞捧着碗甜水,語帶笑意走進來。
正巧沈璋送完老大夫,捧着藥碗回來,和趙韞並肩走進來時哼了一聲。
“先把藥喝了。”沈璋把藥碗送到沈疏微脣邊。
沈疏微捧着碗將發苦的藥一飲而盡,嗆得直咳嗽,一碗甜水恰到時機送到面前。
沈疏微小口喝着甜水,擡眸去看趙韞,見他一雙眸子彎彎,盛着瀲灩笑意。
沈璋看不過去,把沈疏微腦袋掰了回來,面朝自己,“喝水就喝水,看他做什麼。”
沈疏微眼皮跳了跳,放下碗問道:“我走後,那個院子裏的事二哥是怎麼處理的?”
不提這個還好,一提起這個,沈璋臉色就冷凝起來,嗤笑道:“出了這樣大的事情我這個負責巡城的驍衛郎將自然該通知他們彼此家眷過來接人。”
一想到當時屋子裏不堪入目的場景,沈璋就剋制不住內心翻涌的殺意和噁心。
他們竟然敢用這麼下作的手段算計沈疏微,到底還是他這個做哥哥的爬得不夠高,震不住他們。
“不過嚴家來人後,請來大夫發現嚴煙癡傻了。那位嚴夫人當着那些人面和王夫人扭打在一塊,之後在聽說事情還有靖寧侯府一份後,帶着嚴煙鬧上侯府去了。”
聽到是這個結果,沈疏微挑了下眉,下意識看向在旁邊勾脣微笑望着自己的趙韞。
嚴煙癡傻是他做的嗎?
–
楚雲瀾剛回府就被守在府門口的靖寧侯當胸狠踹一腳,從臺階上滾下去。
旁邊站着的楚心柔嚇得連連尖叫。
“給我滾去祠堂跪着,最近一段時日都不要出去了!”要不是楚心柔獻上治水策論有功,靖寧侯這會打死這個女兒的心都有了。
蠢得出世昇天的東西!還嫌他們侯府的名聲不夠臭嗎!這會竟然還牽扯上了嚴家,要不是有三皇子一派的官員為他說話解圍,還掏空他私庫賣了不少珍寶字畫賠了嚴家一千兩銀子,只怕嚴家明日還要鬧到朝堂上去。
目睹靖寧侯黑臉,楚心柔哪敢說話,趕忙扶着楚雲瀾去祠堂跪着。
說來她回侯府後,對侯府裏最熟悉的地方除了琉璃軒,就是這個祠堂了,平日裏沒少跪。
楚心柔剛在蒲團上跪穩,紀景蘭就收到消息過來了,看到被侯爺踹了一腳疼得臉色鐵青的兒子,紀景蘭看向楚心柔的眼神帶上怨恨和不滿。
自從把這個女兒找回家,府上就沒一天安寧日子,她和雲瀾幾乎日日受她牽連。
什麼福星,八字興旺,那個靜慧大師分明是胡扯。
“我想了想,你還是趁早嫁出去吧,也好給雲瀾謀份助力。”紀景蘭幽幽說道,“正好李家這幾日回京述職,老侯爺在世時曾和他們家定下娃娃親,原先定的是疏微和李家幼子,既然你回來了,那這份婚事就落到你頭上了。”
“我已經約見李夫人,明日你就去相見。”
聽到紀景蘭沒有商量餘地就要自己嫁人,楚心柔難以置信地仰頭去看紀景蘭。
紀景蘭看清她表情,眉心擰了擰,“李家怎麼說也有個世襲的爵位,雖輪不到李家幼子襲爵,但你嫁進去也絕不虧待你。”
紀景蘭自認自己對這個女兒是仁義至盡了,就她鬧出的那樁荒唐事,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哪還會看得上她,她就算有心送她入高門給雲瀾鋪路也做不到。
也就根基不在洛京,還和侯府有婚約的李家最合適了。現任李家那位世子可是個能幹的,只要楚心柔嫁進去那兩家可是親家了,屆時想要李家幫扶雲瀾也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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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心柔雖然對紀景蘭這麼快就要自己嫁人心中不滿,但聽到她說對方也是個侯爵時心底舒坦不少。
她回侯府可是為了高嫁的,那李家幼子現在不是世子又如何,她日後自有辦法幫他搶到世子的位置。
就讓沈疏微暫且得意一會,一個四品侍郎的女兒能嫁到什麼好人家,日後見了她這個侯夫人還不得卑躬屈膝行禮問安。
一想到那個情形,楚心柔勾了勾脣,乖巧順服地應道:“但憑母親做主。”
–
第二日,楚心柔盛裝打扮,單是描畫眉眼就花了一個時辰。
想到昨日她託人送去李家的禮物被收下了,甚至李家那位小公子還給了她回禮和書信,說很期盼今日的見面,楚心柔心底就漾起甜意。
家世顯赫又這般體貼入微,楚心柔覺得自己這個侯府是回來對了,要是留在沈家哪裏能攀上這麼好的親事。
因着靖寧侯不許她出門,所以今日是李家小公子過來府上。
楚心柔被丫鬟引到一扇硯屏後坐下,看到屏風透出隱隱綽綽的人影,身形修直流露出貴氣,頓時喜不自勝。
她暗自攥緊帕子,正欲掐着嗓子嬌滴滴喚一聲李四郎。對面的李家小公子先出聲,清潤的嗓音帶着不自禁的喜色。
“疏微妹妹昨日送來府上的硯臺我收到了,我定會好生珍藏,不辜負疏微妹妹心意。”
“不知疏微妹妹可有看到我送來的書信,這是我昨夜斟酌許久才落筆寫下的,上面所書皆是我對疏微妹妹的一腔情意。”說到這裏時,李家小公子似乎還有些不好意思,話裏透着點靦腆。
楚心柔卻如同被晴天霹靂劈中。
他喊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