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聰明,凡事過目不忘,於是回去後他照着那只兔子偷偷給自己做了一只一模一樣的木兔子。
但是這只兔子很快就被弟弟發現,他牽着母親過來,把他的兔子扔進了火盆裏。他也因為撲過去搶奪,手被燎出水泡。
正端着蔘湯出來的廚娘看到貼在一處的兩個人嚇了一跳,手裏蔘湯險些打翻在地。
沈疏微回過神,看到廚娘眼底的錯愕,後知後覺自己和趙韞靠的實在太近了些,在外人眼裏就和耳鬢廝磨一般,她連忙拉開距離。
“趁熱把蔘湯給大哥送去吧,還有提醒他注意休息,別太累了。”沈疏微囑咐道。
廚娘一步三回頭走了,她來沈家雖沒多少時間,卻看得出沈家這位三姑娘是個心地好的,給她們下人的月錢都比別家豐厚。
那位景公子雖然模樣生的好,可整日在沈家無所事事遊手好閒,三姑娘年紀輕輕可別被男人皮囊矇騙了。
這男人啊,還得找有錢有本事的,光臉好看可沒用。
聽到沈疏微話裏話外透着對沈衡的關懷,趙韞拇指按上食指處被自己親手劃開的傷口,尖銳的痛意讓他壓下心底滋生的煩躁。
他盯着那只憨態可掬的木雕兔子,扯起脣角。
沒有人會喜歡他的木雕兔子,這只兔子就和他一樣不討喜。
不討喜的人該從所有人眼裏消失,不討喜的兔子也一樣。
沈疏微目送廚娘遠去,回頭看見趙韞掌心攥着那只兔子,目光落在竈臺中躍動的爐火上。
見她看過來,趙韞收回視線,脣角微微上翹,嗓音輕柔。
“小姐不喜歡這只兔子,對嗎?”
沈疏微神情莫名看着他,她總覺得趙韞問的不是這只木雕兔子,而是他自己。
她順着趙韞視線望向燒得正旺的火堆,眸光宛轉,“不喜歡你待如何?”
趙韞脣邊噙笑,指腹揉過打磨光滑的木兔子,“不如何,再給小姐尋個喜歡的就是了。”
沈疏微敏銳察覺他這會心情比剛過來那會還要差,她伸手接過他掌心扣着的兔子,順勢握住他掌心把手掌翻過來,指着那處傷痕發問。
“為什麼不上藥?”
趙韞臉色肉眼可見好看了許多,就連嘴角上揚弧度都比剛才上升好幾個點。
“着急給姑娘賠罪,怕晚了姑娘不肯原諒在下。”
沈疏微掀起眼皮瞟了他一眼,沒有點破他那點小心思。
看來瘋勁是過去了,也不一口一個小姐喚自己了。
“去那坐着。”沈疏微隨手一指廚房裏缺了條腿的破板凳。
“我去找藥。”
趙韞閒庭信步走過去,撩起衣襬坐在那張吱呀作響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的板凳上。
倒也不心疼自己這身寸錦寸金的雲綾錦沾上爐灰。
沈疏微將人多看了一眼,心底不由泛起異樣感觸。
一張凳子倒讓他坐出王公貴侯的架勢來。
發覺沈疏微在看自己,趙韞擡起臉,朝她露出一個溫柔清純的笑容。
沈疏微匆忙收回視線,回自己院子找止血傷藥。
看着手裏金創粉,想起雲神醫說這藥療效快但是刺激,撒上去會比尋常傷藥要疼。
沈疏微脣瓣輕抿,放下這瓶金創粉,拿了另一瓶二哥送她的。這是二哥花了二十兩銀子從一個西域商人手裏購來的,專門適合女子敷用,藥性溫和就是有一股異香。
景胤連喝藥也抗拒,處理傷口應當也怕疼吧。
沈疏微揣着造型精緻的小瓷瓶回到廚房,趙韞還維持着她離開的姿勢,長手長腳一個人窩在小破凳上。
“手。”沈疏微言簡意賅。
趙韞眼睛緩緩眨了一下,乖巧地把受傷的手遞給她。
剛拔開瓶塞,一股濃烈香氣在二人之間瀰漫開來。
趙韞垂眸盯着瓷瓶,一言不發任由沈疏微替他上完藥,包紮好傷口。
“明日姑娘會替在下換藥嗎?”趙韞眸光清澈望着沈疏微,輕聲詢問。
沈疏微想也不想拒絕了,收好瓶子塞進他懷裏,“你不是買菜時候買了個人回來嗎?讓他替你處理傷口。”
趙韞肉眼可見不開心起來,沈疏微懶得再理他,起身去找沈璋了。
二哥說下午有事找她,她還沒問什麼事呢。
沈疏微離開後,趙韞掏出那個精緻的小瓷瓶,眼底是不加掩飾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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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疏微來到沈璋院裏時,沈璋才耍完一套槍法,從耳房沐浴更衣出來,身上帶着清爽的皁角味。
“二哥找我是有什麼事嗎?”沈疏微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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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璋從書桌上取出一封被壓住的拜帖,遞給她,臉色不大好看,“這是太子賞花宴的帖子,我們沈家必須去一位女眷。”
這封拜帖是今早太子的人送到禁軍衙署去的,他知道太子對沈家亦或是對他起了拉攏的心思,不然就他們家一個四品侍郎的爹還有他這個五品武職是輪不到太子親自邀請的。
換作旁人得了太子相邀,怕是高興都來不及,巴不得自家女眷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赴宴。但沈璋收到那封拜帖臉當時就拉下來了,想也不想問送帖子的人他們家能不能不去。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沈璋盯着那份拜帖臉色越來越臭,“你若是不願去,我想也想辦法推了。”
沈疏微知道沈璋顧慮,沈家無意牽扯進任何一位皇子的儲位之爭,對於太子的拉攏自然能避就避。
沈疏微彎了彎眸子,伸手接過那封帖子,“不妨事,只是場賞花宴而已,我應付得來。”
沈璋看着沈疏微沒有半點怨言就應下,心底有些愧疚。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低聲道:“我知道這事對你不公平,沈家有兩個女兒,卻讓你去——”
“二哥。”沈疏微打斷他的話,把他手從自己腦袋上拉下來,失笑:“阿漾應付不來這種場合的,此事確實該我出面。”
見沈疏微這麼懂事,沈璋愈發不是滋味,“我會拜託蕭池風那日多照應你的,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我聽聞太子賞花宴是為涼州那位景王世子舉辦的。”
“此人性情陰狠,不好相處,你要是撞上能避就避。”
“那日也不要穿薰過香的衣裳,景王世子似乎不喜歡女人身上的香氣,還因此杖斃過一個宮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