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你說,我半月前曾備了厚禮斗膽攔住雲神醫,但他只認沈家人,旁的誰來都不好用。”
那禮物還被丟了一地,大街上王佩蘭丟了好大的臉。
這會見到油鹽不進的雲神醫竟然會親自駕車給沈疏微送藥草,王佩蘭就和看到太陽打西邊出來一樣,再看沈疏微就像天降救星。
沈疏微並未貿然應下,只是說:“若是旁人我自不會應允,但夫人這幾日親力親為救治流民,我都看在眼裏,我也願意幫夫人在雲神醫跟前說幾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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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云神醫願不願意為夫人治病,是他的事,我不會橫加干涉,還望夫人見諒。”
王佩蘭聽見沈疏微應下,肯幫她在雲神醫跟前美言幾句就喜不自勝了。登時歡喜地脫下手上一對碧璽鐲塞進沈疏微手裏,羞愧道:“我這來的匆忙,身上也沒戴什麼好東西,也就這對鐲子能看的過去,你可千萬別推辭。”
沈疏微看着那對鐲子,水頭極好。
她只沉銀片刻就收下鐲子,兵部尚書夫人並不缺這一對鐲子,她收下王佩蘭反而能安心和自己交好。
“那我就腆顏收下了,晚些時候將這對鐲子換成糧食分給城外百姓,也是夫人的一份心意。”沈疏微說道。
王佩蘭愣了一下,繼而輕嘆了聲,看着沈疏微朝雲神醫走去。
靖寧侯府是不是瞎了眼了,錯把魚目當珍珠,楚心柔那樣的貨色當個寶貝供在府上,反倒得罪沈疏微。
這樣年歲的小女娘處事竟能如此圓滑周到,真是少見。
沈疏微過去時,雲神醫已經罵累了,扒拉開燒火的大高個,自己蹲在土竈前往外抽柴禾,鬍子氣的豎起來,“你怎麼不乾脆把自己也塞裏面當木頭燒了,這麼旺的火你是要攤大餅啊!”
那大高個是流民,這幾日都在這裏幫忙,被雲神醫罵了撓了撓腦袋,好脾氣笑了兩聲,“大夫恁咋知道俺原來是攤大餅的,俺那大餅攤的可好了,俺娘都誇俺呢。”
“不瞞大夫說,俺那大餅烙的可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有空借恁那口鍋攤一個給在場兄弟們都嚐嚐!”大高個越說越自信,把胸膛拍的“邦邦”響。
沈疏微連忙上前塞了把斧頭給大高個,讓他去旁邊幫忙劈柴,沒瞧見雲神醫氣的都開始哆嗦了。
這一把年紀的,可別把人氣撅過去,雲神醫可是他們這唯一的大夫,氣暈了沒人治。
沈疏微蹲身替雲神醫打下手,火勢很快就調整過來。
雲神醫滿意地捋着鬍鬚,看着沈疏微眼中滿是欣賞。
這丫頭他是真喜歡啊。
沈疏微打了盆水給雲神醫洗手,見他心情不錯,小鬍子一抖一抖的,便把王佩蘭想見他的事說了。
雲神醫當即臉耷拉下來,哼了一聲甩袖走人。
立在不遠處的王佩蘭見到這一幕頓時有些着急,難不成是雲神醫聽到自己想見他生氣了?
好在沈疏微追了上去,她嗓音柔和,說起話溫溫文文,雲神醫也愛聽她說話。
“我知道您老留在洛京只是因為起了瘟疫,您想多救些人,順便幫我收集藥方上的藥材。”
“鬧瘟疫這幾日那位夫人也一直在城外施粥,您老應該也瞧見了,她救助的人不比沈家少,我也是看在這份上才和您提的。”
雲神醫眯了眯眸子,看着沈疏微笑盈盈的臉,“我要是不肯去呢?”
沈疏微彎了彎眸子,“您要是不願意去我這就去回絕她,再把她送我的給流民換糧食的鐲子送回去。”
沈疏微說的坦蕩,眸底不見半分心虛。
雲神醫盯着她看了許久,末了冷哼了聲,“行了行了,就你這丫頭鬼主意多,把老頭子我拿捏的死死的,人在哪?我現在就過去。”
他哪能不知道沈疏微心底算盤,刻意提及流民,還有那只救濟流民用的鐲子。
但往深處說,這人日日施粥,救了不少百姓,他也願意給沈疏微一個面子,去見一見對方。
王佩蘭看到吹鬍子瞪眼快步走到自己跟前的雲神醫時,還沒反應過來,還是雲神醫狐疑掏出銀針想給她扎一針時,她才如夢乍醒,忙喜極而泣道:“請神醫看診的人不是我,是我那小兒子,他……”
王佩蘭紅着眼睛把自己幼子的症狀說了。
雲神醫聽完捋着鬍子,“離魂症啊,這確實有些麻煩。”
王佩蘭有些着急,握着帕子拭了拭眼角,“難道神醫也治不好嗎?”
她兒命就這麼苦嗎?嗚嗚嗚。
王佩蘭眼淚說下就下,把雲神醫嚇了一跳,不自在擺手,“治得好治得好,把你眼淚收回去!”
“你家住何處,我晚上就上門。”
聽見雲神醫說能治好她幼子,王佩蘭激動得哭出聲。
雲神醫神情古怪看着她,“你再哭我也不能現在登門,得你兒子晚上發病,我過去瞧瞧是什麼症狀,才能對症下藥。”
還是說她兒子一天十二個時辰,十個時辰都在睡覺,那真是有大病了。
知道雲神醫是誤會了,王佩蘭忙抽噎擦乾眼淚,露出抹笑,“我不是這個意思,神醫能來我就再感激不過,哪還能要求神醫幾時登門呢。”
雲神醫不習慣和人打交道,交代了幾句要準備的器具藥材就回去窩着繼續熬藥了。
王佩蘭看出雲神醫的不自在,擦乾眼淚,笑着朝沈疏微迎去,“妹妹,今日真是多虧你了。”
短短一會功夫,王佩蘭這是妹妹都喊上了,可見對沈疏微的親近。
“明日我給你下帖——不!還是我親自來沈家拜見你吧。”王佩蘭握住沈疏微的手,激動道。
沈疏微沒有推拒,笑着應了。
沈璋在禁軍做事,雖然不歸兵部管轄,但和兵部時不時還要打交道,和兵部尚書打好關係,還是有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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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沈疏微難得抽了半個上午功夫留在府裏,施粥一事交由青黛看顧。
王佩蘭如約而來,大抵是昨夜雲神醫治療效果不錯,她一改往日憂愁。穿了身石榴紅廣袖襦裙,兩鬢斜插純金鸞釵,雙珠掛耳,渾身洋溢着喜氣。
沈疏微正要笑着迎上去,就看到她身後探出個腦袋,梳着雙螺髻,雙眸澄澈,和王佩蘭模樣像了七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