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裏面是一對珠簪步搖,金光閃閃、珠光輝映,跟她之前壞掉的那只不能說一模一樣,卻也相差無幾,甚至更為精緻。
玄武金簪?
這是誰送的?
視線一落,慕連枝就看到了木盒內側的裝飾圖樣裏有個偌大的“禮”字,一側還有一行似是簽名、不起眼的小字:
【知名不具】
是熟人?
正思忖着,春苗突然驚呼了聲:
“哇,好漂亮,小姐,這人還真會投其所好,您才遺憾斷了一只,就有人給補了一套,最近還真是好運連連呢,就是不知道誰這麼大手筆?”
這時,夏秀也走了過來:
“小姐,好像是東珠,如此圓潤、晶瑩透徹還隱隱透着淡金光澤,應該很珍貴,這種品相……更像是內廷出品,一般官宦應該很難得。”
她此話一出,屋內明顯有片刻的靜默。
因為慕連枝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跟她有關係、關係又好到這等份上的人實在屈指可數,一想,所有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北堂翼。
在知情人的眼中,兩人的關係、金錢禮物對慕連枝來說可都不是個喜事,所以,幾人都閉嘴了。
“是嗎?”
呢喃着,慕連枝還又把金簪拿出來仔細瞧了瞧,珍珠、東珠她是分不出來,可這一對的做工、設計明顯都更為細膩。
而北堂翼能拿出這樣的好物她也毫不懷疑。
她想不明白的是,兩人不是已經掰了嗎?怎麼突然想起來給她送禮來了?
這幾個意思?
莫不是良心發現想補償她?
壓根沒注意到木盒外觀上雕刻的都是青草紋路,連包裹金飾的襯布都不是常用的紅色、黃色,而是草綠色的軟綢,更不記得有人說過要給她“賠禮道歉”的事兒,手中晃着,慕連枝滿腦子想地是:
他能拿到這樣的金簪,是不是也有門路能造出這樣的假貨?
“既然是我訂的,那就先收起來吧。”
扣上盒子,她就推給了夏秀,想到什麼地,她又看向了一邊的冷雲:
“對了,讓你找的人可找到了?”
“回小姐,基本找到了,奴婢放出‘尋蹤蜂’跟去了城南的一棟小院,除了那名夫人,還看到個滿臉胡茬的年輕男子跟一個四五個月大的男嬰,應該是一家三口,有護院奴僕四五人,個別有點身手但不高,我聽他們閒談,那應該只是一個落腳點、方便男主人不定時留宿的,一家貌似是居住在城外東南十里的‘王宅’,宅子後院有一片柿樹林……”
“城外、柿林?”
一聽是“王宅”,慕連枝就知道八九不離十了,而後,一個人名也進入了腦海。
花碩蕾。
花碩蕾是老太太的一個遠房侄女、凌文湛的表妹,花家好像就是專職種植、經營柿子的。
侯府跟這些遠親甚少來往,尤其是這種小本經營的窮親戚,但這個表妹是個例外。
碩蕾碩蕾,碩果累累,這是她名字的來意。
據說她出生後,花家柿子相關的生意才逐漸做了起來,她還因此得了個“福”名,機緣巧合就入了老太太的眼兒。
正是因為侯府的關係,花家才能在京郊城外擁有大片肥沃的柿林,這也是花家最大的收入來源,裏面自然也少不了侯府的分成。
花碩蕾只是個小姑娘,跟小姑凌羽瑤年紀相仿、合得來,再加上裏面千絲萬縷的利益牽連,她是為數不多能經常來串門的。
不過,農作物這種東西畢竟是靠天吃飯,要盈利更要看後續的出售,很多時候還是要仰侯府鼻息的。
三年前,小姑凌羽瑤跟她是前後腳出嫁的,三年來,每次聚會,花碩蕾都是對她最友善的。
到現在,她還記得兩人第一次走近時的對話:
【你不怕我不祥嗎?】
【你不祥,我有福,我分你一點好了,我們都是一樣的。】
因為這句不嫌、暖心的話,因為兩人都是要看人臉色的“同病相憐”,私心裏,她是把她當朋友的。
這三年,她從她這兒拿走了不少好東西,只要來從不空手走,而因為經常幫她說話,她可沒少遭管家的大嫂白眼,受了不少窩囊氣。
花家的柿子是有名的。
如果凌文湛真是一直居住在郊外、柿林裏,應該就是隸屬花家還臨近侯府一處莊園,花碩蕾絕對不可能不知道。
哪怕之初不知情,三年也不可能還不知道。
一口一個親暱的“表嬸”“小嬸”,竟也是虛情假意?
也是她愚蠢了,一個仰仗侯府的人,怎麼可能對她一個侯府摒棄的外人真心?
敲着太陽穴,一陣,慕連枝又咬得牙齒咯咯作響。
“小姐恕罪,怕暴露行蹤,奴婢才沒敢待太久,昨夜城門已關,奴婢沒法出門確定才先回來了,今天還沒顧上。”
冷雲下意識地抱拳,擺手,慕連枝打斷了她:
“你做的很好!不急,三天,把男主人的信息、行蹤都給我查清楚了就行,越詳細越好。”
“奴婢明白。”
……
而後接連的幾天,除了每天例行公事地去老太太的院裏過個場,慕連枝就是在屋裏裝着弱忙活自己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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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她又病歪歪地跑了一趟福德院,門口處,被新調升的李嬤嬤一攔,她又原路打道回府了。
屋內,老太太抖着手,王大夫還在給她扎針治療,一邊,姜氏滿臉焦急:
“母親,您感覺如何?大夫,這到底什麼毒?”
“夫人別急,老夫已經查驗過,不是什麼毒,康嬤嬤沒撒謊,可能就是什麼蔬菜或者野草汁,沒消化完或者不小心帶進血裏了,一般人沒什麼不良反應,老夫人可能是體質特殊才會引發卒中之症。”
拔了針,大夫才繼續道:
“幸虧控制及時,只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恢復需要點時間,老夫人要保持心緒平和,此病切忌大喜大悲。”
他正叮囑着,李嬤嬤進來回了個話,隨後,大夫又感慨道:
“看來二夫人是好的,此番真有點多餘、得不償失,康嬤嬤怎麼就挑了這麼只雞,無故連累老夫人遭了無妄之災。”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老夫人眸底閃過一絲冷厲的寒芒。
回程的路上,慕連枝腳步輕快,路過庭院,遠遠地,她就看到了正中碩大的日晷:
“馬上快月底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