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氣得中風了。
福德院徹底大亂,衆人七手八腳地將老太太擡上牀,收拾的收拾,叫府醫的叫府醫。
一通折騰,症狀很快控制了下來,但老太太一半的身體僵硬嚴重、拐帶着臉頰都抽搐地整個歪斜了,一時無法恢復,時不時還有口水流出。
“王大夫,我母親如何?”
搓着手,凌尉遲怕地額頭都冒了汗:
“母親不能有事,求您一定要救救她。”
侯府不能沒有老夫人,她也不能倒下,更不能因為自己的緣故倒下,一個大不孝的罪名砸下來,他就徹底完了。
衣袍一甩,凌尉遲就要跪,嚇得王大夫趕緊托住了他:
“大人折煞老夫了,救人是大夫的職責。”
“老夫人這是氣怒攻心、急症,病情暫時算是穩住了,不過,老夫人年紀畢竟大了,可經不起這樣的折騰,而且中風之症一個不慎極易引發偏癱,後果不堪設想。”
“大人也不必過於擔心,老夫人本就信佛,以後多注意點,注意調節,切勿大喜大悲、大嗔大怒,保持心態平和即可。”
“老夫開幾服藥,三天扎一次針,休息幾日症狀應該就會緩解。”
大夫又交代了一些就離開了,屋裏頓時又只剩了自家人,凌尉遲跟凌羽瑤都跪到了牀前,自認“不孝”。
老太太閉眼,擺了擺手,最後凌羽瑤被打發了回去,兩個小輩被姜氏攆走了,老太太含糊地吩咐了幾句,衆人陸續都散了。
倒黴悲催地,慕連枝跟姜氏被安排了侍疾的任務,一人一天。
回到毓秀院,慕連枝還有些蔫耷耷的。
“小姐,老夫人都這個樣子了還讓您晚上去侍疾,止不定又想什麼幺蛾子磋磨你呢,真是自己不好也不讓別人好。”
一想起老太太有個頭疼腦熱、身體不適的,自家小姐就要跟着遭罪,春苗就心疼的不行,偏偏小姐還是個實誠性子又孝順,最見不得老弱病殘受苦。
“嗯~”
今天受了這麼大氣,不找個發泄口就不是侯府的秉性了。
老夫人從來就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般和善、大度,今天她說的那番話八成是扎到她的心窩子了,而今有光明正大的機會整治自己她怎麼可能放過?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真是老骨頭都不要了。
“小姐,那奴婢幫您準備個手枕、再弄些糖果,晚上累了餓了你就偷偷靠着休息下、墊巴墊巴,你身體剛好,可別傻乎乎地整夜硬扛,奴婢做小點,套在手臂上、藏在袖裏不會發現的。”
“不用。”
真帶了東西還止不定要被他們找什麼藉口污衊拿捏呢。
淺淺一笑,慕連枝又繼續道:
“放心,這事兒我自有主張,保管這次之後,打死她們都不會再讓我去侍疾的。”
得想個一勞永逸的法子才行!
靈光一閃,示意春苗靠近,慕連枝附耳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
……
另一邊,老夫人要休息,大房也並未久留,離開了福德院,凌尉遲轉身就去忙了,姜氏的臉色也並不好看。
回到房裏,她先打發了凌菲兒回去,又去看了看凌少匆。
進到了他的房中,姜氏也嗅到了一股刺鼻的香味,再看凌少匆衣服鬆鬆垮垮的,人明顯是瘦了一圈,此時他正撩着衣袖擦着淤青的手臂,面色青灰,目光似也有些呆滯,整個人跟丟了魂似的,的確是有些不太對勁。
“母親,您怎麼過來了?”
放下衣袖,凌少匆就跟姜氏見了個禮,他一動,屋裏那刺鼻的香味就更濃了。
擰眉,姜氏也看了看他:
“少匆,你怎麼憔悴了這麼多?還有你這屋子……”
視線一掠而過,姜氏看到地還是文案、書桌跟各色的書畫,一切明明都是熟悉的,似是沒變,偏偏又多了一股濃烈的薰香。
他一個大男人,把屋子弄這麼香乾什麼?
而且這香味,不像是男子常用的廣藿香、木質松香或者靜心檀香之類,總感覺像是帶着點脂粉氣,姜氏覺得自己鼻子可能都被薰出問題了。
因為自己聞慣了,凌少匆其實並不覺得,但姜氏一擡手捂鼻,他就意識到了什麼,拱手便道:
“母親恕罪,兒子前幾日跟書院書友齊聚,本想提前瞭解下翰林院的情況,他們說兒子身上有、有點狐臭味,兒子怕他們嫌棄疏遠最近才弄了點薰香想遮下。”
“沒成想還因此惹了父親大怒。”
“是兒子考慮不周。”
“兒子以前沒覺得,不過有人說了兒子就想着不能因此惹了旁人厭棄,畢竟翰林院的入職還有面試一關。”
“兒子也不知道上位者是誰、是何等秉性,若不是敗在‘才不如人’,兒子怎能甘心?”
聽他這麼說,姜氏突然又心疼了,沒再多想,安慰叮囑了他幾句,還說要幫他找合適的薰香後便離開了。
……
這天晚上,姜氏在老夫人房中侍地疾,隔天是桑夕,很快就傳出了老夫人漸好的風聲,意思不言而喻,無外乎告訴衆人這兩人侍疾侍地很好。
第三天才排到慕連枝。
老夫人這戲做的,一碗水端地可真平,生怕人挑出錯漏。
夜幕降臨,慕連枝換了身利落的裝束就去了福德院。
不出所料,她先被吩咐着去熬了一個時辰的藥,但凡吩咐,她也不用開口推脫或者質疑,定會跟着一句“姜氏(桑氏)都是這麼做的”。
“苦不苦,樂不樂?”
老太太半邊臉還是眼斜口歪,說話有些含糊,但言行動作意思還是能表達地很清楚,估計是怕她下毒,想讓她試喝。
舀了一勺,慕連枝就吞了:
“良藥苦口,不燙,母親,兒媳讓人再給您換個新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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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手,見李嬤嬤示意地點了頭,老夫人就着碗就把藥喝了:
“大夫讓老身多睡,可這副老骨頭不爭氣,冷了不行、一熱就喘不上氣,所以夜裏都要燒炭籠、打扇子……”
“兒媳明白。”
以前夏日他們就是這樣折騰原主的,哪次侍疾不是她瘦地最厲害?
臨冬了還來這一套!
李嬤嬤搬了炭籠跟小丫鬟在外圍值夜,慕連枝就在牀畔打扇子,很快屋內就安靜了,老夫人眼皮輕擡了幾次,迷迷瞪瞪剛要進入夢鄉之際,突然“砰”地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