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又想到了他之前蠱毒突發跟這次吸毒意外引發蠱毒發作的事兒，常理而言，蠱毒是百毒之王，不該輕易被一般毒物影響發作才是。
可若是這些都是他的身體開始不適應蠱王而出現的徵兆，那所有一切都說得過去了。
他的身體已經是這麼多宿主中蠱王呆地最久的了。
也許並不是他特殊，也不是蠱王失控，而只是他練武、體質好撐地時間久而已。
如果慕連枝真能幫他安撫蠱王，減少蠱王的折騰與甦醒的機率，那是不是意味着一切其實還是盡在他掌控之中？
指尖在桌上輕點着，皇帝的腦子也飛速閃過萬千思緒，隨後，便擡了擡手：
“起來吧。”
“謝聖上。”
這一關過了。
起身，北堂翼掩去了眸底一閃而逝的情緒。
“雖說你們因為意外才有的肌膚之親，你也準備負責了，可男女有別、她現在畢竟還是寡婦之身、外面的人也不知詳情，你也要注意着點，別動不動就往人家屋裏鑽。”
知道皇帝這是才是真正地鬆口，垂首，北堂翼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聲：
“是，臣謹記聖上提點。”
“你啊。”
指了指他，皇帝嘆了口氣：
“你要是能照做，朕的名字現在就倒過來寫。”
聽他的口氣就知道他在敷衍他。
抿脣，北堂翼沒吭氣，彷彿真印證了皇帝的猜測一般。
起身，皇帝又繞了出來，背手在他身前來回走了兩圈，才又擡手點向了他：
“你是大理寺少卿，那也是侯府的媳婦，你們都是官，低頭不見擡頭見的，你也不能太不給人臉面，說白了，她還是侯府的人，侯府對你那也算是有恩。”
“朕讓人去給你守着，是為護人家周全、順便讓你少欠點恩情、別被人輕易拿捏住了，不是為讓你去跟人私會、打人臉的。”
“你行事也不能太由着性子。”
“這要是侯府真有人來上摺子，這人你是讓朕撤還是不撤？”
“你的私事朕不干預，你們既已當衆有肌膚之親，你願意，侯府沒意見，朕自然也樂見其成、成人之美。”
“這次的意外，朕會安排人去徹查，你的祖母家人現在都很好，你大可放心。不過，老人家年紀大了，的確不適合那種苦寒之地，朕已下旨特赦他們回京、頤養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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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養好身體、安心辦差就是。”
聞言，北堂翼後退了幾步，眸底難掩激動與欣喜：
“謝聖上厚恩。”
這一次，他再要跪謝，皇帝提前伸手攔住了他：
“這些就當是朕補償你的吧，也的確是朕欠你的……”
不知道皇帝怎麼突然來了這麼一句，雖然很輕的一句，卻少有的感性，隱隱似乎還摻雜了些真心，北堂翼聽得清楚，心下也不由得閃過一絲納悶。
只是，皇帝轉身又回了御書案後，他便也沒再說什麼，又說了些公務的事兒，皇帝擺手，北堂翼就退了出去。
……
皇帝有了確切態度，北堂翼就開始安排行動了。
一邊讓人去給侯府示意讓他們給慕連枝寫放妻書、改收她為義女送她出嫁，一邊讓人抽空修繕了北堂府，他自己則是明面、暗道換着來照顧人，該怎樣還怎樣。
好幾次都撞到了慕老在場，老人家開始氣得吹鬍子瞪眼，到最後則是走個面對面都沒了脾氣。
又休息了幾日，每日被好吃好喝好藥的照顧伺候，加上心情也好，慕連枝肉眼可見地容光煥發、活蹦亂跳了。
這日又小憩了片刻，睡醒後一睜眼，她就見母親在桌邊做繡活，桌上還擺了一堆水果吃食。
“娘，你來了？”
起身，伸了個懶腰，踩着鞋子，她就衝到了桌邊：
“什麼時辰了？來了怎麼不叫我？”
見桌上放着桃子李子、還有一小盒桑葚跟不怎麼紅的櫻桃，應該都是應季剛採摘下來的，伸手，慕連枝剛要拿，指尖就被人輕拍了下：
“看看你像什麼樣子，沒人管也不能這般邋遢~”
示意地掃了下一邊的木架水盆，慕夫人放下了手中的繡籃，拿了帕子沾了水，一臉嫌棄地在她手上擼了兩把，而後又無語地瞪了瞪她半赤着的腳丫。
“知道了，娘，以後我會注意的。”
捏了一個桑葚扔到嘴裏，慕連枝趕緊又擦了擦手，還一副乖巧懂事模樣地把身上褶皺的內衫整了整：
“這不是在養傷嗎？”
看着眼前溫婉端莊、不滿中都難掩寵溺縱容的婦人，慕連枝心裏又暖又心塞，哎，有媽媽愛的孩子是寶，有媽媽嚴管的感覺就不是那麼美妙了。
心裏這麼想着，她卻不自覺又歪着腦袋往婦人身邊蹭了蹭。
這幾日，是她來這個世界過得最圓滿的幾日了，親近的人都在身邊。
也是第一次，慕連枝感覺自己不是異世來的孤魂野鬼，而像是真地生長在這片土地上，突然就有了歸屬感跟幸福感。
慕夫人見她如此，哪還忍心過多苛責，擡手就幫她整了整鬢髮：
“多大的人了還撒嬌？”
“嘻嘻，娘，你跟爹在外面還有事嗎？怎麼不搬過來一起住？省得每日來回這般的折騰。”
這些時日都是父母給她治療身體、照顧她，而現在她的院子也不受侯府管制，也不缺房間給他們住，慕連枝其實就是隨口一提，不想慕夫人面上瞬間又露了難色。
欲言又止。
已經不是第一次在父母臉上看到這種糾結的神情了，慕連枝心下又是一個“咯噔”：
他們還真有事？
什麼事兒會是這種反應、還要瞞着自己？
“娘？”
緩緩直身，慕連枝剛想問問，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小姐，小姐，不好了——”
春苗、冷雲幾個丫鬟幾乎一股腦地全涌了進來，見幾人臉色都是青白交加，猛不丁地，也把慕連枝嚇了一跳：
“什麼事慌成這樣？”
“小、小姐，姑、姑爺回來了。”
“什麼？”
眸子瞠了瞠，慕連枝懵了兩秒，還探頭又往春苗身後看去。
“是真的。小姐，姑爺沒死，姑爺活着回來了，就剛剛、聽說已經去見老夫人了。”
啥啥啥？
凌文湛那死鬼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