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是影風的聲音。
“進來。”
司朝退到一邊,北堂翼才出聲問道:
“何事?”
“大人,剛剛司府傳來消息,毓秀院放了紅色孔明燈,大概是這個形狀的。”
回稟着,影風遞上了一個信封:
“那邊的人說慕小姐去了趟老夫人的院子,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何事,是受了點刺激還是有點激動,半好像是半暈着被人扶回去的,然、然後不久院裏就飛出了紅色孔明燈。”
“她們也不確定這到底是不是信號,所以就把看到的大概樣子給畫了張圖。”
“大概情況就是這樣。”
“不過,那邊說影六送出的消息是……小姐很好、沒事。”
話音落,影風又擡眸看了看主位,眼角的餘光也沒落下一側司朝的神情。
這消息傳地他雲裏霧裏,不管是紅色的信號還是前半截感覺都不像是好事兒,偏偏影六給出的又是相反的結論,事關慕連枝,他又不敢耽擱,這會兒他真是心裏沒譜還忐忑地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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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獨有偶,司朝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原本還怕北堂翼聽到慕連枝半暈的事兒要失控,他都只差出聲安撫了,沒想到影風最後來了句驚天逆轉,再看桌後平靜的某人,他也有點懵了。
就在此時,一陣出乎意料的低笑聲傳來:
“呵呵,知道了,你下去吧。”
影風轉身大步離去,司朝更驚得眼珠子差點沒當場滾出來:
“你可別告訴我這傳給你的是個好消息。”
他可一點沒聽出來。
起身,北堂翼攤手就將信紙遞給了他。
空白的紙上只畫了一盞紅色的燈,看大概模樣跟造型,依稀能看出是只紅色的鳥,畫工粗糙還一個字沒有。
“什麼意思?”
司朝有看沒有懂。
“你再自信看看,這鳥像什麼?”
“不就是只振翅的飛鳥……”
除了顏色就勾了個形,司朝剛想說還不如三歲孩子畫的,靈光一閃,他猛地就捕捉到了畫作的精髓所在:
“是大雁,雁贗同音,她莫不是想告訴你那個凌文湛是個贗品?”
一個字就能解決的事兒怎麼整這麼麻煩?
這只大雁還畫地四不像,差一點他都沒認出來。
“當然不是,你不懂她,想法也太簡單。”
淺淺一笑,北堂翼眸底難掩欣賞與得意:
“大雁代表忠貞,紅色是我跟她約定的不方便見面的信號,她很聰明。”
“凌文湛這個時候死而復生肯定也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侯府既然讓凌文湛迴歸的風聲傳了出來,擺明就是不想她離府改嫁,現在她有皇宮侍衛守衛、有傷當藉口,侯府的人見她不容易、卻會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存了這樣的目的後只怕更會緊盯她。”
“她半暈被人扶回去指不定就是為了脫身。”
“以她的聰慧跟敏銳,這些大概率都會想到,凌文湛一回來,不管真假,她的身份就變了,不管她聯繫我還是我去見她都不合適,會落人把柄、也會給侯府可趁之機,她放紅色信號應該就是想通知我、不要去見她。”
“她估計也是怕我聽到她的傷病復發暈倒之類的風聲會着急,所以急着給我傳信,大白天的,不能有突兀的舉動,不小心飛丟的孔明燈是最合適的選擇。”
“她選擇了紅色的大雁造型、快速放出,除了顏色上我們約定的意思,應該也是想告訴我,她沒事,她會忠貞於我,她在為我們的將來努力。”
“她若是去見過了凌文湛卻選擇裝暈逃避、給我送出這樣的信息……那就說明……”
兩人視線不經意間一個碰撞,司朝也想到了:
“那個凌文湛是真的。”
若是一個贗品,她根本不需要如此虛與委蛇、有所忌憚,直接跟他商量揭穿的方法就是,只有凌文湛是本尊,她才需要考慮保全兩人的名聲,至少在成事之前要儘量保全。
這個女人的確很聰明。
看着手中的畫,第一次,司朝對她升起了一股由心的欣賞與敬佩之意,她的確不止勇敢也很有腦子,原以為她是慌了手腳來求救的,現在看來她也不是個拖後腿的。
倒是他多慮了。
“真地又如何?他們磋磨利用了她三年,現在竟然還妄想用個缺失了三年的死人困她一生,有事兒鍾無豔無事兒夏迎春,如意算盤倒是打得好。”
指尖輕捻了下,北堂翼一陣也恨得牙根青筋都在暴跳:
“呵,這樣就想破我的局?給臉不要臉,天堂有路給他們他們不走、非要跟本閣對着幹,本閣倒要看看侯府受不受得起。”
“你想做什麼?”
“侯府拉的屎,當然是讓他們自己吞回去。”
冷眸一眯,北堂翼對他勾了勾手指:
“去,幫我辦件事。”
……
凌文湛的出現像是天邊的隕石突降,瞬間將原本暗潮洶涌的幾股平衡勢力全都打破了。
有人歡喜有人愁,侯府其實也並不好受。
他們一方面不能放慕連枝自由,另一方面其實也怕處置不當侯府名聲有損、得罪北堂翼甚至可能違拗了聖意,無疑,凌文湛是保存各方顏面、最好的破局方法。
他們打的算盤是他死而復活,慕連枝主動出頭,侯府再從旁策應,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不想,第二步就卡住了,慕連枝根本不按他們的計劃走。
慕連枝龜縮在毓秀院避而不見,侯府一行也像是沒頭的蒼蠅,來回穿梭在老夫人的院中,除了放出點風聲,什麼都沒敢做。
而後接連的兩天,時間都像是靜止了。
此時,皇宮裏,聽到風聲的皇帝嘴角抽了幾抽,面色晦澀難辨,手中的奏摺一本本快速翻過,眼角的餘光落向了身側:
“這件事你怎麼看?”
磨墨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一頓,德福公公垂下了眼皮:
“回聖上,侯府的家事,老奴不知詳情、不敢妄議。”
“呵~”
斜了他一眼,這次皇帝直接將手中的奏摺闔上,扔回了桌上:
“宮裏都討論地熱火朝天、開始押注了,你還怕站隊?站誰都無妨,依你看這人死而復生的機率幾何?侯府這又是何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