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下了朝,北堂翼直接去了侯府。
打着的自然是聽聞了侯府鬧賊、擔心未婚妻的幌子,他不止自己去的,還帶了大理寺的親衛,堂而皇之的。
到了毓秀院,他的人就直接給圍了。
院門一把,房門一關,慕連枝就將那張字條甩在了夏秀身上:
“這是你寫的吧?”
“你是誰的人?潛伏在我身邊有何目的?”
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傻眼了,春苗第一個驚叫出聲:
“小姐?”
眼珠子只差沒當場滾出來,春苗顯然是不敢相信,別說她,其實慕連枝也不相信,因為她有前世的記憶,她知道這兩個丫鬟都對她極好,甚至夏秀還是被保護她死的。
可她的屋子裏,能接觸到徽硯還有機會動筆不被人懷疑的,只有她。
她識文斷字、會算賬、寫得字也漂亮,手腳麻利平時也不愛出門,所以一些記賬、書寫、看信寫字的事兒她都是找她代筆。
昨日之前,她從沒懷疑過她。
即便有內鬼,她想到的也是侯府、院裏其他人,她甚至想到了冷雲冷雨,想到了之前給冷雲傳信的北堂翼的人。
但昨日北堂翼一說出那墨的差別,她就明白了八成是她。
因為那塊墨她不小心灑了精油的事兒她可能不知情,而能在她屋裏神不知鬼不覺走動、做出這種事的最有可能的就是她。
那字跡,跟她完全不同,慕連枝猜想她可能用了什麼特殊方法寫的或者換手寫的也說不定。
慕連枝一瞪,都還沒說話,夏秀已經跪到了地上,默認的態度瞬間又驚了春苗一把,轉身,她狠推了她幾把,也跪了下去:
“怎麼真是你?”
“夏秀,你到底在幹什麼?你到底怎麼了?”
哭得稀里嘩啦,春苗先給慕連枝叩了頭:
“小姐,奴婢跟她從小一起長大,她絕對不會害您的,您吃的藥都是夏秀經手,每次侯府送來的東西,她都要親自檢查甚至嘗過才給您吃。”
“有兩次,她都說那藥不對,哪怕偷偷換了我們平常喝的茶都不給您喝,她還拿私房錢讓奴婢偷偷去外面給您買藥,奴婢打包票,不管為什麼,她絕對不會害您的。”
“之前三年您賞她的,她都沒攢下,這一年您賞地多了,也不貼補侯府、信侯府了,她才開始攢錢。”
“小姐……”
這些,慕連枝的確都不知情,頓時她就明白了前世侯府為何會嫌她命長,原來並不是他們心慈手軟,而是兩個傻丫頭一直暗中護着自己。
也不枉費她想保她一命,昨日什麼都沒做沒說,今日也是關門想私下處理。
彎身,慕連枝先拉了春苗一把:
“你先起來。”
“夏秀,你到底在幫誰做事?我也不相信你會害我,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之前冷雲的那些字條是不是也是你幫忙傳的?你從事招來,我既往不咎,我放你自由。”
慕連枝此話一出,夏秀搖着頭,也哭得稀里嘩啦,磕起了頭:
“不,小姐,奴婢不走,之前的跟奴婢沒關係,奴婢只做了這一次,這是第一次,小姐,您相信奴婢,奴婢只是幫人傳信,奴婢知道信的內容才給您的,您的事兒奴婢什麼都沒人說過。”
“奴婢不會害您的!”
“只要您今天決定赴約,奴婢就會跟您去,死也會死在您前面的。”
“您別趕奴婢走好不好?”
“奴婢死也不會害您的……”
夏秀也是哭得不能自已,她不停地搖着頭,時不時還會抿脣,明顯是欲言又止,然而即便是幾句哭訴,言行舉止其實也透露出了不少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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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翼將她所有的反應盡收眼底,掏出一塊令牌說了句:
“赤橙黃綠金藍紫。”
近乎是本能地,夏秀就接了句:
“風雨雷電山河令。”
然後屋內一陣鴉雀無聲,北堂翼的臉色又沉了沉:
“你是御天閣的外線?”
“不,不,奴婢不是——”
瘋狂地搖着頭,一怔,夏秀也頓住了:
“御、御天閣?”
她知道御天閣的外線口令,卻不知道御天閣的事兒,一聽,北堂翼就明白怎麼回事了,當即就擡了擡手:
“你起來吧!”
“你以前是不是受過誰的恩惠?或者欠什麼人重大恩情?有人拿着這種令牌來找你讓你給枝枝送字條,你不瞭解詳情又不能違背當初的諾言,你怕字條有問題、所以自己謄抄後再送的是嗎?”
這就能解釋為何那張字條是用她屋裏的徽硯,顯然那人只是讓她傳這個消息,也並無其它用意。
至於為何要故弄玄虛甚至不惜動用她,大概率就是想坐實表象或者怕太多人注意到那個字條上那個符號才如此
能被啓用的御天閣外線肯定都是善良、感恩的人還是經過再覈實的,御天閣是不會讓這些人做什麼的,他們的作用就是覈實信息,偶爾傳個話、送個信。
只是,御天閣的人怎麼敢把手伸到侯府、伸到她身上?沒有他的命令,誰會妄動、還牽扯到龍靈教相關事宜上了?
能識出外線還能精準啓用的,一定是頭目級別還能接觸御天閣內部機密文案。
會是誰呢?
北堂翼還在思忖,夏秀卻感動地泣不成聲,不停地點頭,只覺得自己有救了,要是御天閣的人,她就不瞞着了:
“是,是,就是這樣。”
“奴婢被夫人買走之前,是跟母親逃難出來的,我們一路乞討經常被人欺負,後來到了一個善堂,堂主姓廣,是廣善人救了我娘,直至到我娘病死、都是他幫我們,奴婢感恩,想報答他,可他說他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能救我們一時、不能救我們一世,就安排了我們幾個女孩子去相識的人牙子那兒賣身為婢,說以後如何就看我們自己的造化。”
“奴婢幸運,遇到了夫人一家,離開前,奴婢還想叩謝,他說等我長大、有能力了再還就行。”
“我們就約定以後奴婢幫他做三件事,不違背常理、不傷人的,他給奴婢看了一塊令牌,讓奴婢記住了那樣一句話,多少年了,奴婢都快忘了。”
“沒想到幾天前突然有人拿了令牌來找奴婢,奴婢交涉了幾次,親自看過了信才答應的。”
“回來,奴婢不放心又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什麼目的,為防萬一奴婢就謄抄了一份,趁人不注意塞進了小姐的梳妝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