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意沒有回答。
可雲杉卻在她的注視下，漸漸收了音，似是知道了答案。
一瞬間，雲杉整個人像是被抽乾了生氣一般，無力的低下頭，木偶般僵在原地。
南知意喉嚨也哽的厲害，緊緊捏着掌心，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艱難的自我安慰般的開口，“他們會出來的……他們能出來。”
季唐看了兩人一眼，不忍的別開眼。
“那是什麼？”
安靜的夜空下，不知道誰驚呼了一聲。
像是石子落入凝固的湖面，南知意迅速回頭。
只見火光自從，兩個模糊的人影正一瘸一拐的往他們的方向走來。
“是人！”
“快！過去幫忙！”
“水！藥！季醫生！他們傷的很重！”
季唐驟然回神，立刻衝了過去。
南知意也拉着雲杉跟上。
空地上，消防在往銀月和顧西洲身上潑水。
兩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燒傷，大量澆水能讓皮膚迅速降溫，將傷害降到最低。
顧西洲已經陷入昏迷，南知意不敢想象，銀月是如何在大火中找到人並且將其出來的。
銀月面容冷靜，看不出太多的表情，她將顧西洲交給季唐後，便悄無聲息的退到一旁。
南知意看在眼中，從季唐的藥箱裏拿了些藥物還有乾淨的毯子，又拉着雲杉走了過去，“銀月，你的傷要趕緊處理，我和雲杉幫你。”
銀月看了她一眼，又幾不可見的掃了一眼她拉着雲杉的手，眸光微動，聲音聽不出情緒，“小傷，無礙。少爺，您交給我的任務已經完成，還有其他吩咐嗎？”
雲杉原本還有些恍惚，一聽到“少爺”兩個字，看向銀月的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有。”
銀月恭順的低下頭，靜聽他的命令。
雲杉看到她這幅樣子就來氣，再開口的時候，變得口不遮掩起來，“把你的傷處理了，免得讓人看了當我虐待你。救個人而已，居然傷成這樣，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第一的。”
雲杉其實一直不明白，銀月那麼瘦，看起來那麼單薄，怎麼能打敗衛家那些身強體壯的“影子”。
“雲杉，有話好好說。”南知意敏銳的察覺出兩人之間的氣場不太對，低聲提醒，“銀月剛剛才死裏逃生，你別這樣。”
雲杉抿抿脣，賭氣的扭開頭。
只是不知道他是在氣銀月還是在氣自己。
南知意也不管他了，只將僵立在原地的銀月拉到一旁的車上，讓她坐在後備箱上，自己幫她處理傷口。
南知意在顧家也學過一些專業的急救知識，包紮傷口這樣的小事還是能應付的來，更何況剛才她見過季唐怎麼處理。
“會很痛，你忍一忍。”南知意一邊安撫，一邊為銀月澆上消毒的藥水，可對方卻一點反應都沒有，顯得她剛才的安慰和擔心有些多餘。
要不是她剛才親自體驗過有多疼，她差點都要懷疑是不是自己有些小題大做了。
“你……不痛嗎？”南知意手上動作飛快，但實在是好奇，忍不住發問，“痛的話，可以叫出來的，不用憋着。”
銀月側首睨了她一眼，眼神比上次在酒吧街要冷一些，回答也相當簡潔，“不痛。”
南知意無聲的揚了揚眉，聯繫剛才她和雲杉之間的反應，不着痕跡的道：“我們挺有緣，早知道你是雲杉的人，上次我就該送佛送到西，把你送回家。我和雲杉關係很好，就像姐弟一樣。”
銀月垂在膝上的指尖動了動，“少爺朋友很少，他一定很喜歡您。”
南知意將她的動作看在眼中，越發肯定心中的猜測，笑了笑，“我也很喜歡他，姐姐對弟弟的那種喜歡。”
這次，銀月終於將視線轉到了她的身上。
“謝謝你救了我的愛人。”南知意幫她包紮完最後一處傷口，收了手後，認真的道，“我知道你只是因為雲杉的命令，所以才會衝進去，但還是要謝謝你。我和阿洲都欠你一個人情。”
說完，南知意俯身輕輕的抱了抱銀月。
銀月身子僵了一下，似是不太習慣這樣親暱的接觸。
好在南知意很快就鬆開了手，還往後退了兩步，衝不知什麼時候蹭過來的雲杉招手，“你過來，看着銀月。她傷的很嚴重，去醫院之前都需要人照顧。”
雲杉撇撇嘴，剛要像往常那樣嘴硬幾句就被南知意先搶了話，“乖，聽姐的話。”
雲杉愣愣，沉默兩秒，老實閉嘴走了過去。
南知意滿意的點點頭，又囑咐了兩句，這才轉身去顧西洲那邊。
雲杉低着頭，視線不住的往銀月身上瞟。
銀月的皮膚很白，但靠近了細看的話，會發現上面有許多細微的傷口。
那是成年累月的舊傷癒合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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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杉抿抿脣，那股之前涌現過的煩躁再次出現，“本來就夠醜了，現在更醜。”
銀月本還在思忖着什麼，聞言眼神暗淡下來。
她不說話，雲杉心中的煩躁更甚，手在褲腿上扣了扣。
指尖觸及什麼，雲杉才想起自己口袋裏一直放着的東西，猶豫一瞬，他將東西從口袋掏出，有些生硬的遞給雲杉。
兩顆有些變形的奶糖安安靜靜的在雲杉手掌裏躺着。
雲杉抿抿脣，粗聲粗氣的說，“痛就先吃點糖壓一壓，下次別這麼蠢。我讓你救人，不是讓你不要命的救人。揣的有點久了，有些變形，你將就……”
“吃”字還沒說完，那兩顆奶糖就被一雙滿是污漬的手輕輕拿走。
銀月沒有吃，而是垂眸輕輕的撫着奶糖的外殼，彷彿那是世界上再寶貴不已的東西。
雲杉臉紅了紅，不耐的催促，“兩顆糖而已，以前又不是沒吃過有什麼好看的，你要喜歡，明天我讓人再去給你買。”
銀月聞言嘴角輕輕揚起，乍現的微笑讓雲杉愣在原地。
“謝謝少爺。”銀月撥了一顆奶糖塞進口中，笑的像個孩子，“很甜。”
雲杉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他覺得工廠裏的火好像燒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自覺的想起，小時候第一次見到銀月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