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跟他一樣年紀的小孩兒，卻矮小瘦弱的可憐，滿身的傷，可那雙圓滾滾的大眼睛卻一片平靜，彷彿不知道痛一樣。
那時候的雲杉還不知道“影子”意味着什麼，只以為自己是多了個玩伴，所以當即就將自己口袋裏的奶糖塞給了她。
後來，他也會悄悄藏起些吃的，或自己覺得好的東西，一有機會就統統塞給銀月。
直到……他離開衛家。
“家主，到帝都了。”銀月清冽驟然響起，喚回了雲杉的思緒，讓他迅速從還算溫情的童年記憶抽離。
雲杉呼吸一窒，沒說話。
他以為老頭子早就來了。
銀月眨眨眼，緩緩收緊掌心，將剩下的那顆奶糖捏住，眼底有流光微微閃過，“今天的事，我會保密。”
雲杉睨了她一眼，眉心忍不住皺起想說些什麼。
可還不等雲杉開口，一輛黑色的越野開了過來，車上隱祕的掛着衛家標誌。
銀月跳下車，臉上已經收起了笑容，“替我向南小姐道謝，我先走了。”
說完，便轉身走向越野車。
她身形單薄，但身板挺的很自，彷彿身上那些嚴重的燒傷沒對她產生任何影響。
車旁的手下遙遙向雲杉躬身行了禮，等銀月上車之後，才發動汽車，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顧西洲的情況比所有人預料的都要好。
季唐在為他做了應急處理後，直接將人送到了醫院做手術，南知意本想陪同，結果一到醫院也被季唐塞進了另一件手術室，並且認真道：“要是西洲醒了，看到你身上這些燒傷沒有處理，他會宰了我。”
南知意身上的燒傷面積不大，但是有幾處很嚴重，還有她頭上車禍留下的口子，也都必須做手術。
這是她有生之年第二次躺上手術檯，隨着麻醉起效，意識漸漸變得模糊。
她彷彿又回到了火海，被顧西洲推開的無助時刻。
眼淚不受控制的流，她想要撲回大火中，再次將人拉出，但身體無法動彈。
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好受，她掙扎着煎熬。
不知過去多久，火焰漸漸熄滅，有人在她耳邊輕喚，“知知，醒醒，能聽到我說話嗎？這是幾。”
南知意遲緩的眨了眨眼，模糊的視線聚焦，眼前多出了一只手，和凌凌有些紅腫的眼睛。
她故意道：“2……”
凌凌愣了下，繼而激動的轉身，驚慌質問，“季唐，你不是說只是小手術嗎？為什麼知知連2和5都分不清了！是不是手術失敗！”
季唐安慰了她兩句，蹙眉上前要翻南知意的眼皮檢查。
南知意輕咳一聲，趕緊出聲，“我，沒事，剛才腦子不太清醒。”
凌凌眨眨眼，立刻撲了過來，一把將她抱住，抽噎起來，“嚇死我了，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她看到季唐發來的郵件時，差點懷疑是什麼惡作劇。
可很快，網上就爆出了新聞，她立刻買了高鐵票，連夜趕了回來。
“一點小傷，你回來幹嘛。”南知意瞄了一眼旁邊的季唐，心中嘆氣。
凌凌好半響才緩過來，小心的放開她，“小傷？你知不知道‘燒傷’的嚴重性，一旦感染，有你苦頭吃的。”
南知意連聲哄，“知道了。你回來坐了好幾個小時車吧，要不先回去休息會兒？”
“剛醒就想趕人？”凌凌佯怒的瞪她，然後指了指她旁邊的位置，“我就睡這兒，我得盯着你養傷。”
南知意無奈，只得求助的看向季唐。
季唐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直接上前，將凌凌拉起，“病人現在剛剛甦醒，還需要靜養，你要睡去我辦公室睡，別在這兒。”
凌凌眼皮一跳，連忙扒住南知意的病牀，底氣不是很足的拒絕，“我，我跟你很熟嗎？為什麼要去你辦公室睡？醫院附近有那麼多酒店，我去開個房就好，你放開，別拉拉扯扯的。”
季唐意義不明的哼笑一聲，但還是放了手。
凌凌一陣頭皮發麻，趁着他鬆手，立刻挪開同他保持距離，遠遠的衝南知意囑咐道：“我晚些再來看你，有什麼想吃的跟我說，我給你買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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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衝南知意晃了晃手機，示意手機聯繫，這才轉身跑人。
病房安靜下來，南知意略微有些尷尬。
畢竟，之前季唐問過她凌凌的行蹤，但是她一口咬定不知道。
“西洲的手術已經結束，一會兒就會出來。”好在季唐並沒有翻舊賬，只公事公辦的陳述，“手術很成功，但他背部的傷面積太大，後續恢復的時候會吃些苦頭。”
南知意心中的擔憂隨着季唐的話漸消，由衷道謝，“謝謝。”
昨天晚上，要不是有季唐在，她和顧西洲身上的傷都不會得到那麼及時且專業的處理。
“都是自己人，不說客套話。”季唐笑了笑，雙手插在白大褂裏，往後退了一步，“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南知意剛要點頭，又想到什麼，“那個女孩兒的情況如何？”
她記得銀月身上的傷不比她輕。
“誰？”季唐面露疑惑。
南知意也怔住，稍稍坐直身子，“就是從火場裏救出阿洲，那個叫銀月的女孩兒，雲杉的人。”
昨天她跟着顧西洲來醫院後就被推進了手術室，也沒來得及關心銀月的傷情。
季唐回憶，“她好像沒來醫院。”
南知意蹙眉，有些擔心，“為什麼？她身上的傷也很嚴重。雲杉呢？”
昨晚情況太複雜，季唐也不可能事事關注。
銀月是雲杉的人，問雲杉應該更快。
“不知道。”季唐攤手，“昨晚你進手術後，他在外面等了會兒。後半夜，他就走了，我聽護士說他臉色不太好。”
季唐沒有多餘的精力管那麼多，更何況在他這兒傷患優先。
南知意心頭升起許多的疑問，她想找手機給雲杉打電話，這才想起手機昨天落在火廠裏，恐怕早就被燒成灰燼了。
她又託季唐給秦昊帶了話，讓其幫自己準備一步新手機。
很快，秦昊就將東西送了過來，一起的還有剛被推出手術室的顧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