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前世的眉眼

發佈時間: 2025-10-28 16:5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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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腦中忽然閃過在裴家大院裏,自己浸得腫爛的屍體,閃過眼前人對她的遭遇視若無睹的僞君子模樣,還有少年白頭的自己對着鏡子有了死志的那一抹笑。

“你笑什麼。”陸喬瀟皺着眉頭,眼前男人笑着笑着,又開始哭了起來,雪白的脖頸上咕嚕咕嚕冒着鮮血,讓人看了只覺心底發寒。

這人莫不是瘋了?

陸喬瀟有了心底的這個判斷,情不自禁地擡起手來,指縫間的寒芒盡顯。

裴瑾軒此人,性格高傲,也絕不願意將脆弱的一面展現於人前。

像現在面前這個涕泗橫流時而笑時而憂的狀態,她兩世也才只見過這麼一次。

就算朝堂上的事再煩憂,裴瑾軒也從來不會多將苦和難說於人前。

表露給他人的,永遠都是一副得心應手、輕輕鬆鬆的模樣。

給他個痛快吧——也算是全了這兩世的糾葛。

她死後在青城山飄蕩時,想過一百種裴瑾軒的死法,想過她要怎樣手刃仇人才足夠痛快。

但當這一刻真的來臨了,她這一世如此幸福,看着與她截然相反的人如同落水狗一般在她眼前時,好像又覺得沒多大意思了。

給他個痛快。

陸喬瀟拿着刀的手高高擡起,正欲落下——

一陣腥氣熱風撲面而來,眼前只留下一道血色的殘影,隨即耳邊響起倒地的悶聲。

陸喬瀟冷冷望着地上抽搐着、頸間鮮血直流的男人,她沒有蹲下,就那樣俯視着他,像他靜立在湖邊,面無表情望着她的屍體被人撈走一般。

“瀟瀟,對……對…不起…”裴瑾軒聲音細若蚊蠅,眼含血淚。

陸喬瀟抿了抿脣,道:“在我自己體會這一遭以前,我原也不信人會有來生。”

“幸得老天眷顧,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讓我彌補前世的遺憾。”

“如有來生,我們不會再見了。”她脣角勾了勾。

不合適的人,還是再也不見為好,否則只會庸人自擾。

裴瑾軒瞪大了眼,血色的瞳孔在紅燭的微光下可怖又淒涼,他似乎還想再說些什麼,卻只是張了張脣,頭一歪,身體再也不動。

這時,門突然被破開,陸喬瀟偏頭看去,眉眼不自覺鬆懈了下來。

男人清冷俊逸的臉上打了一束月光,將冷峻的五官柔和了三分,昔日瞧着冷情不動聲色的眼眸此刻莫名添了幾分豔,她身上那陣壓抑已久的燥以心臟為起點,向四處擴散蔓延。

“阿珩……新春快樂。”她聲音驀地軟了下來,許是因為一夜沒睡,精神都處於高度緊張狀態,而身體又接連中了迷藥,還被下了烈性藥的酒。

此前她一直靠着意志力在支撐,在那爭分奪秒的緊張情況下,竟也不覺身體燥熱。

但當她望見沈昱珩的那一剎,也不知怎的,腿頃刻便軟了,身上的那些燥意不自覺被勾帶了出來,意識也逐漸迷迷糊糊。

沈昱珩呼吸一滯,衝上前將她接住,打橫抱在懷裏,他只消看一眼懷中人臉上的紅暈,便知是怎麼回事。

男人目光觸及到地上那攤屍體時,溢出要殺人的寒意,“扔出去,喂狗。”

在回程的路上,沈昱珩緊緊握着姑娘的小手,任由麻繩勒出來的血痕映在月白的袍子上,猶如袖口上綻開的紅梅。

望着懷中人痛苦又極力剋制的神情,他只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那麻繩縛過一道,疼得他鑽心,疼得他窒息。

若是他能來得早一點,她便不會受這樣的苦。

沈昱珩小心翼翼將陸喬瀟頸處的扣子解開一二,讓她能身子清爽些,唯恐她冷到,又解下自己的大耄將易受風處都蓋住。這一切都做完了,沈昱珩腦海中才響起方才在院裏時,依稀聽到的話語:

“幸得老天眷顧,給我重活一次的機會,讓我彌補前世的遺憾。”

她說,重活一次的機會,前世的遺憾?

重活一次?前世遺憾?是什麼遺憾?

沈昱珩心中有好多疑問,可在他目光流及懷中人兒時,那些疑問又都遠遠散開,跟化了似的。

無論世間情況作何變化,他只知道,她還是那個陸喬瀟,是他的心上人,他心中的一彎明月.

他曾嫉妒裴瑾軒不珍惜眼前人,恨明月高懸獨不照我,但現在,明月依舊是她,

他是她的,他們有着最緊密的親密關係,她喚他夫君,也時而喊他的小字。

想到此處,沈昱珩攥着陸喬瀟的手更緊了些,他心裏頭涌上一陣溫熱的滿足,昨日找不見她的戾氣和隨時要發作的脾氣在此刻消失殆盡,“卿之,快到家了。”

他用袖口揩掉姑娘額角的汗,又輕輕描畫着她的眉眼。

回到相府,蕭彌已被祕密請了回來,一診脈,便面露為難地道:“大人,夫人中的這藥,是黑市流出來的烈性藥,尋常藥物可緩解一二,卻不可根本上解決問題。”

“大人與夫人是夫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於情於理,小人先告退了。”說罷,蕭彌便紅着臉退了下去。

沈昱珩眉眼一沉,有些無奈地望着臥榻上撒潑打滾喊要的那人,猶豫的原因很簡單:他不願在她意識不清的時候與她在一起,更何況,吃得還是裴瑾軒那混蛋下的藥。

屏退了四周,沈昱珩將她身上的衣物盡數解開,抱去了燒好熱水的木桶裏,將她浸在裏頭。

陸喬瀟的眼帶着絲妹態的迷離,紅脣一張一合:“阿珩,你來了啊,你來了就太好了。”

沈昱珩將自己也收拾乾淨,與她浸在一個桶裏,聲音裏頗有無奈:“夫君來陪你沐浴。”

陸喬瀟聽言,是又拍手又歡笑,眼神含笑,眼睛卻又溼漉漉的,蒸在熱騰騰的白霧裏,看得沈昱珩身上發緊。

他心頭橫生一股子悶氣,許是對自己自詡君子卻實則控制不了自己欲望的生氣。

思量片刻,倏爾不輕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她身上,男人有些委屈地道:“何故與裴瑾軒那東西還有那些廢話,這種人就該一劍捅穿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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