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陸庸一時間不言語,陸喬瀟也抿脣笑着不說話。
等他開口便是。
陸喬瀟活了兩世,自然摸透了她這老爹的性子。
若是主動給他個臺階,他還真會裝傻着下。
無視了那有些悵惘的目光,置若罔聞喝茶。
她深深知道陸庸不想接孃親回來,
因為孃親一旦回來,沈昱珩剛送來的聘禮,立刻就要劃去孃親名下。
半盞茶功夫,陸庸嘆了口氣道:“也罷,等我去解決了你這三妹妹的事,就把你孃親接回來吧。”
感受到銳利的眼光直直掃過來,他又心虛地補充道:“明天我去定安王府,今日便着人下拜帖。”
陸喬瀟這才滿意地點點頭:“爹爹辛苦,昨夜沈丞相還同我說,定安王殿下,對三妹妹,是有那個意思的。”
上一世,魏儼雖遵從李貴妃的意願,把陸清月納入府中為王妃,但他心中,對陸秀珠,也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的。
陸清月出嫁後有時會將親妹接到府裏小住,定安王作為姐夫,自然會客氣招呼小妹幾次。
一來兩往的,定安王倒是有些喜歡陸秀珠這個笨蛋美人。
雖然這個笨蛋,用蠢且眼光短淺描述,似乎更為貼切些。
這也是為何陸喬瀟設計廣林寺這一出,能進行得如此順利。
陸庸眼睛微微亮了,“真的?若是沈丞相也這樣說,那便應該是真的。”
他一想到那個不爭氣的東西就頭疼。
好好的國公府世子不要,偏要往那龍潭虎穴裏闖。
本來若是月兒入定安王府,必會比陸秀珠這個蠢蛋對永安侯府更有助力。
說到月兒,陸庸又嘆了一口氣。“你這個二妹妹啊,這次也是真傷心了。”
陸喬瀟聽出老爹的言外之意,她貼心地道:“放心爹爹,我會找機會開導二妹妹的。”
她心想:我定要好好為她找條生路的。
上輩子,她與林妙芙狼狽為間,合起夥來謀害她。
那這輩子,定要讓她為了自己的算計,而遭到反噬——
對了,還有林妙芙。
陸喬瀟眼眸一沉,腦中忽然想起一件怪事。
上一世,裴尚書和尚書夫人明明正值壯年,不過年近四十,可身體情況便不容樂觀。
等她死前的一個月,尚書夫人便因體弱受了場大風寒去世了。
裴尚書更是患上了中風,連生活都不得自理,府中的所有事宜全權交由裴瑾軒打理。
後宅裏的事,她這個主母不受寵愛,無權打理,自然而然,權柄就落在林妙芙身上。
她的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
若是裴尚書夫婦的病,和林妙芙有關,她一個後宅女子,不會有這樣大的本事。
中間必然還有人幫她。
想到這裏,陸喬瀟深吸了一口氣,上一世有太多事情,自己明明有所感,卻無能為力。
這一世,定要好好彌補前世未盡的遺憾。
陸喬瀟幽幽嘆了口氣,吃完飯後回到了瀟湘院,將白芷喊了過來。
“白芷,你悄悄出去一趟,找到雨墨錢莊的掌櫃,和他說,盯着裴府二公子養在身邊的那個林小姐。”
“她若是出了門,去了哪裏,務必記錄下來。”
白芷點點頭,眼神裏盡是認真。
她與小姐一同長大,小姐所想就是她白芷心中所想。
她只知道,要護小姐周全。
——
裴府:
裴瑾軒一臉陰鬱地回來,他本以為能將情緒控制得很好。
但在看到沈昱珩穿着正紅色的官服,騎着高頭大馬大張旗鼓地去了永安侯府時,他還是崩潰了。
一大早,府裏就有下人嘰嘰喳喳討論沈丞相的下聘隊列有多威風。
他去看了,的確威風得很吶,比他裴家當時願出的聘禮要多出多少倍了。
沈昱珩平時為人低調,也從不穿這樣鮮豔的顏色上朝。
可今天,他倒像是要去迎接新娘子似的,怎麼鋪張怎麼來,怎麼高調怎麼來?
今日這架勢,恐怕聖上見了也要皺眉頭。
他記得裴府給永安侯府下聘時,他穿着一身素衣就去了,聘禮一臺轎子便應付了。
當時到永安侯府下聘時,陸喬瀟一身紅裝候着他的到來,眉宇間盡是喜悅,挽着他的手說道:“阿軒你怎麼穿這麼素就來了?看我今日這一身是新做的,可好?”
他那時候只是蹙着眉頭,應付她道:“只是定個親罷了,何必穿得和要出嫁一般。”
陸喬瀟哼了幾聲,有些不滿地搖着他的胳膊。
那樣的小女兒家情態,着實讓人回味。
只是,今日她也是這般對沈昱珩的麼?
裴瑾軒咬着牙,心裏愈發煩躁,思來想去,還是讓小廝去打聽下今日永安候府定親的情況。
思緒紛亂,他不知不覺雙腿走去了竹別院,這是他差人專門為林妙芙休憩的小園子。
在院裏繞了一圈,左右沒瞧見有人,他心中不自覺生出些燥鬱來,平時自己讓林妙芙少出門走動,畢竟她沒有個名分。
在外頭被人瞧見了不好。
“軒哥哥。”一陣輕輕柔柔的聲音傳來。
裴瑾軒擡眸望去,只見林妙芙提着一籃子款款走來,髮髻今日梳得倒是有幾分亂,幾縷墨發柔柔垂在耳邊。
“你出去了?”裴瑾軒神情有幾分不悅。
林妙芙放下籃子來挽他的手臂:“軒哥哥,我口脂用完了,所以出去買了些。”
“這些事情讓下人來便是,你跑出去叫人看見了不好。”
不知為何,聽到林妙芙說起口脂,裴瑾軒總能想起他去永安侯府下聘那一日。
陸喬瀟第一次在他面前抹了正紅色的口脂。
她生得嬌豔,那正紅色襯得她水色更好了,比御花園裏國色芳華的牡丹開得還要豔。
如今,沈昱珩去永安侯府提親,她陸喬瀟也是抹了正紅色的口脂相待麼?
裴瑾軒臉陰了陰,握着林妙芙手的力度也大了幾分。
林妙芙眼中閃過一絲恨意,但她還是給裴瑾軒捏了捏肩膀,好言安慰了幾句。
他鬼使神差地擡手,指腹想要擦上女人嬌豔的紅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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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一個小廝急急忙忙跑了過來,像是有什麼話要說。
裴瑾軒收回了手指,語氣也緩和了些,道:“芙兒,我還有點事,先去了,晚上來看你。”
林若芙乖順地點點頭,目送着裴瑾軒走出竹別院,眼裏才透出些寒涼。
最近裴尚書和夫人對她的態度愈發惡劣了,言語上折辱是家常便飯,有時還會上升到家法。
她又不是他們裴家養的狗。
林妙芙眼神凌厲地望着裴瑾軒遠去的方向,擡手將鮮豔的口脂擦了個乾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