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瑾軒本就縮在角落裏喝着悶酒,一聽連聖上都對沈昱珩和陸喬瀟二人的婚事看好,心裏更是像沉了個葫蘆似的。
幹難受。
之前他裴家與陸喬瀟的結親,難倒就這麼翻篇了麼。
他不甘心吶。
直到耳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
“定安王殿下受傷了!五皇子暈倒了!”
“怎麼還有陸家小姐?”
裴瑾軒手裏的杯盞咚地一聲倒了,酒水灑了一桌。
只是那幾道浴血而來的身影吸引去了所有人的目光,以至於他的反常,沒什麼人注意到。
魏明珠目光不慌不忙地掃視着現場每一個人的反應,角落裏那個默默將打倒的酒杯又扶起來的人,眼神空洞,像是死透了般。
她露出幾分鄙夷,早就聽聞裴家二公子眼高於頂,看不上永安侯府家的嫡女陸喬瀟。
陸喬瀟苦追裴二公子無果,在婚前一日風風火火殺到裴府退親。
讓聞者快哉。
喜歡男人,總是要付出代價的。
只養着不走心,該多好。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在驪山行宮養着的十多名面首,此次回宮匆忙,還未顧得上他們。
得找個機會將他們帶回來才是。
同時,魏明珠目光又流轉到父皇右側的位置上,看得她不禁蹙眉。
沈昱珩望着那身上綻開大片血花的姑娘,眼眸爆閃出煞人的寒氣,臉色瞬間陰沉。
目光仔仔細細將她看了個遍,發現她本人並未受傷,藏在桌下的拳頭才緩緩鬆開。
“公子,陸姑娘這次立了大功了,保護了皇子周全。”阿遙在一旁小聲嘆道,剛剛陸姑娘佩劍插在腰間,臉上帶血的模樣,真颯呀。
沈昱珩眼底的寒光尚未褪去,彷彿在思索些什麼。
魏冉身邊立刻圍上前幾名太醫,消毒、止血、包紮一系列工作做下來,他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才有了幾分血氣。
魏儼看着這為自己擋刀的弟弟,心中少有的出現了幾分憐憫。
他這個弟弟不受寵愛,放在角落裏也沒人疼的玩意兒。
但這等皇子重傷的大事,竟發生在圍獵的第一日,想必父皇也會嚴查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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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兒臣請求父皇嚴查今日獵場此事,兒臣懷疑這事是有人謀劃故意為之!”魏儼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聲淚俱下。
一旁的陸喬瀟嘴角抽了抽,他倒是會觸類旁通。
現下三個皇子,兩個都在目擊現場,且不同程度受傷。
那最有嫌疑的那人,毋庸置疑。
魏君明目光凌厲,他望着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的魏儼,心中倒是有了幾分猜測。
“故意謀劃?你證據從何而來?”
魏儼義正言辭地道:“父皇,今日兒臣從未踏足過林場的內圈,但在外圍,卻遇見了這匹孤狼,實在是可疑,而那狼倒是和發瘋了一般,見人就要撕咬!”
“兒臣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後怕呢!”
“永安侯府家的陸姑娘也可以作證。”
魏儼目光看向陸喬瀟,他的後背也漸漸發了汗,很是緊張。
“陸喬瀟,你如實說來,一個字也不能有差漏。”魏君明天子之威,眼睛鋒銳得像是能穿透一切。
陸喬瀟目光如炬,直勾勾望着高臺上坐着的那人,道:“陛下,今日臣女在林中打獵,突然看到林場中心驚起一片飛鳥,覺得有些不對勁,便向中心走去,遇見了正在打獵物的定安王殿下。”
“臣女正和殿下說着打到了哪些獵物,結果就看見了這兇惡急眼的畜生向我們撲過來。”
她的話句句屬實,她也作了細密思忖,這些話中,絕然沒有對定安王不利的方向。
現在明擺着魏儼要將她拉攏到自己陣營,若是她不應聲,便會對沈昱珩不利。
這不是她想要的。
魏君明皺着眉頭,“那為何冉兒又會受了重傷?”
不待陸喬瀟回答,魏儼已跪着向前行了幾步,眼神真摯:“兒臣與陸姑娘正與那畜生搏鬥時,冉弟為了救兒臣才受的傷,是兒臣不察,兒臣有罪。”
那幾滴珍珠淚掉的,讓聽者嘆息,見者要誇一句兄弟情深。
陸喬瀟緊跟着附和:“陛下,臣女只是覺得這匹獨狼不該出現在獵場外圍,所以在臣女與殿下們合力將畜生擊殺後,便把屍體帶了回來。”
魏君明眼眸閃爍了一下,此女心思縝密,倒是可造之材。
“呂太醫,去驗。”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呂太醫便帶着結論回來了:“陛下,這個綠眼畜生的血液裏,有狂沸散的成分。”
“普通人或是獸若是碰了這狂沸散,行為舉止都會變得瘋癲,作用在狼的身上,則會攻擊力十足,見人便要撕咬。”
魏君明的臉上已有慍色,是誰這麼大的膽子?敢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作亂!
這顯然是衝着皇子來的啊,難不成還能是那陸家姑娘?
靜默在一旁的魏明珠輕笑了一聲,道:“父皇,兒臣一回來竟遇上這等子事,只怕又會有人傳言,是兒臣給皇家帶來的不祥了。”
魏君明聽了這話,臉色更難看了。
當年熹妃出事,欽天監以星宿之說,提出明珠公主乃不祥之兆,要聖上速做決斷。
他迫於無奈加上明珠去意已決,才放任了女兒遠走驪山。
欽天監那幫受人指使亂嚼舌根的東西,早已被他殺了個乾淨。
時隔多年,父女情分才剛要恢復些許,他不會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明珠放心,有人要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祟,朕定會將賊人揪出重重發落,不會讓任何人有攀扯你的機會。”
魏君明此話一出,四下衆人心思各異。
他們自然能看出,明珠公主在聖上心中還是分量未減。
“儼兒,你在找什麼?”魏君明正心情煩悶,結果就望見跪在地下的那人四處張望着。
魏儼道:“父皇,兒臣想,若是有人給這畜生下了毒,那必然做了事先準備,請求父皇徹查這次參加圍獵準備的宮人。”
“另外,若是兒臣沒記錯的話,狂沸散這種藥是禁藥,非位高權重者,不可得。”
這幾句話語氣如蜻蜓點水般,卻像點炮仗似得要讓在場所有人心懷各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