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回到昭陽殿裏時,逗弄了會兒糯米。
腦海中忽地想到孟行昭說今日丞相大人偏頭痛。
“綠姝,讓後廚開個小竈!”宋婉嚷着嗓子喊。
秋水梨削皮去小塊,枇杷剝皮去核切小塊,泡發少量銀耳切碎,淨水沒過食材放入兩塊黃冰糖,再撒些枸杞隔水燉煮。
宋婉做起這些事情來得心應手,前世在三十平的小出租屋裏,她也經常自己燉煮些東西吃。
綠姝看着她,眼中異彩連連。
“殿下,您何時會的這些?”
“太厲害了吧…”
那雙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玉手在熱騰騰的食材間跳躍,軟軟的陽光透過窗子斜灑進來,美得像幅畫。
半個時辰後,綠姝將盒食的蓋子蓋上,一邊好奇道:“小姐,這羹是要送給誰呀?”
宋婉勾脣道:“擺駕丞相府。”
宋婉從步攆上下來,丞相府門口放哨的阿遙便立馬迎上前去打招呼,“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您可來啦!”
她有些失笑,什麼叫她可來了,倒是像知道她一定會來似的。
“殿下,丞相大人在屋裏頭呢,偏頭痛,受不得風。”阿遙腦海掠過他家公子提點他好生望風的交代,一刻都不敢懈怠。
宋婉提着裙襬上了臺階,款款進了丞相府,她餘光一瞥,幾個小廝正在掃前院的落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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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長公主殿下來了。”阿遙敲了兩下門,推開門一望。
他家公子倚在臥榻上,只穿了白色的裏衫,眼睛閉着,頗有些虛弱的模樣。
阿遙匪夷所思,方才他家公子不是在看書來着麼?
這是看累了上牀躺會兒?
怎麼躺着躺着還把外衫給脫了呢?
宋婉也是一怔,攥着食盒的手指緊了緊,臉後有些發燒。
蔣大人長得實在妖孽。
這麼斜斜的、懶懶的望那兒一躺,閉目不言,眉頭微皺,便有種清冷男版林黛玉之感。
撇開那層月光錦的裏衣不說,那如玉的肌膚看上去比衣服還要光滑白皙。
宋婉聽見自己的心跳得極快。此人可真是個妖孽。
她心中又暗自重複了一句。
她何時見過蔣瑾曄這副模樣?
“公子,公子,殿下來了。”阿遙見宋婉咬脣不說話,便主動上前搖了搖他家公子的肩。
宋婉瞥見那人微微擡起如玉的下巴,一雙明眸忽閃,還有點朦朧的美感。
“殿下來了,臣起身——”
“大人莫起身,生病了當好好歇着。”宋婉俏臉一紅,沒想到此人竟然病得這麼重,竟然起身也會帶着兩聲咳嗽。
那她的秋梨枇杷可派上大用場啦!
“大人,我給你帶了甜水,方才我聽你有咳嗽,這個專治咳疾。”宋婉心想,投之以桃李,報之以瓊瑤,她這不算越界,有來有往罷了。
畢竟,她可是吃了幾個月丞相大人專門偷學來的甜水呢。
“謝殿下關心。”蔣瑾曄目光比平日柔和了幾分,許是因為生病鬧的?
“阿遙,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做,院前的葉子近幾日變得多了。”
“啊?方才我見院子裏挺乾淨的呀?”阿遙瞪大了眼睛,在接收到威風凜凜的一記眼刀子後,阿遙識趣的出去了並且將門帶上。
宋婉拎着食盒,擺在桌上,將那一盅秋梨枇杷端了出來。
“殿下,臣還是起身吧。”蔣瑾曄套了件外衫,挪了挪身子,身體虛浮。
宋婉擡手阻止,“既然我來了,大人安心坐着。”她將那盅甜水端到了蔣瑾曄眼前。
見蔣瑾曄嚐了第一口,宋婉眼裏隱隱的有些期待,這還是她這一世第一次親手做點什麼。
每日都是被各種人伺候着,再這麼閒下去,便要廢了。
”香甜軟糯,很好吃。“
聽見他這樣說,宋婉心生幾分小得意,她眼見着蔣瑾曄三下五除二將那盅甜水吃了個乾淨。
宋婉嘴角抽動了兩下,平日裏他吃東西都是這樣快的麼,風捲殘雲之速。
從屋裏出來時,阿遙和綠姝正在嘰嘰喳喳說話。
“聊什麼呢那麼開心?”宋婉好奇探腦袋。
“沒什麼。”綠姝面上有幾分心虛。
“殿下,上回教你的那套飛檐走壁術練習得如何了?”阿遙火速轉移了話題。
“挺管用的,輕功突飛猛進。”宋婉下意識回道。
阿遙功夫的確很好,最主要的是,宋婉學起來輕鬆愉快。
之前跟着陸時遊學時,陸將軍很好,就是教學時有些古板,宋婉會有極大的心理負擔。
阿遙則不同,一邊教她,一邊和她講從前蔣瑾曄的事,學中玩,玩中學,時間過得飛快。
“殿下,那明日再教你一招飛龍在天!”阿遙齜着牙道,“可厲害了,殿下常來啊!常來!”
宋婉笑着點頭。
回去的路上,綠姝唏噓感慨:“老天真是捉弄人,蔣丞相這麼一個完美的人,偏偏要他折了腿,才二十幾歲的年紀。”
宋婉挑眉道:“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蔣大人年紀輕輕已坐到了丞相之位,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
“又何必用那一雙腿來證明自己呢?”
綠姝眉眼間出現釋然,“是啊,莫說丞相之位,天底下能中狀元的才幾個,進翰林院的才幾個?”
“殿下,你變了。”綠姝突然偏過頭來,神情有些古怪。
宋婉瞪大了眼。“我哪兒變了?”
“你從前不是這樣說的。”
宋婉莫名發虛,用指尖挑開馬車簾子的一角,眼睛打量着外面。
“哎?這是新開了家胭脂鋪子?去瞧瞧!”
綠姝眯着眼睛意味深長地瞥了眼她家殿下,跟在宋婉後頭跳下了車攆。
一進店,那店主只消上下打量來者的穿着打扮,便知是貴客來了,忙陪着笑臉迎了上去。
“哎喲,小姐,我們今日鋪子上新了許多新款式的胭脂呢!還有口脂!您快來看看!儘管試!”
宋婉看着那胭脂顏色不錯,包裝的盒子也精緻,便想着拿幾盒回去送人。
“老闆,這多少錢一盒?”
“哎喲!小姐好眼光,你手上這兩盒分別是我們店裏的新品,桃之夭夭和大漠紅日,二十兩銀子一盒。”
宋婉瞪大了眼,二十兩對她來說不多,但放在平常人家都夠半年的伙食費了。
“這麼貴?”宋婉脫口而出。
“小姐,我們這顏色都是取的新鮮的玫瑰花瓣,全城獨一無二,頭叟無期,絕不騙人,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宋婉嘴角抽了抽,“給我包起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