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珏？”
“長珏？”
秦景春連叫了兩聲，沈昱珩都沒什麼反應，眼神幽幽，像在追憶着什麼似的。
喊到第三遍時，沈昱珩眼眸閃爍了下，喉結微不可查地滾了滾。
“老師。”
他的聲音沉靜，又恢復了一如往常的平和。
秦景春勾了脣角，不知這傻小子方才在肖想些什麼？耳朵竟是那樣的紅。
真是活了二十餘載的鐵樹終究開了花。
從秦老先生家出來後，陸喬瀟便發現了不對勁。
好像自己的心情有多雀躍，沈昱珩的面色就有多黑。
雖然他緊牽着自己的手，但卻能察覺到他身上時不時透過來的寒意。
陸喬瀟心懷忐忑地上了馬車，試探性問：“阿珩，我還得回巡防司一趟。”
聽到巡防司這個名字，沈昱珩眉頭細微皺了下。
“我送你。”他掃向她的目光好像與平時無異，但那眼神與他和她在臥榻上抵死糾纏的炙熱絕然不同。
帶着點徹骨的寒，她怎覺得那眼神似曾相識，就好像——
好像曾經在太學學堂，她上課偷摸睡覺，他疏離的、淡漠的眼神，冷刀子輕掃過來一般。
“阿珩，可是方才我說了什麼不該說的？”陸喬瀟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明明她與秦景春聊得很是投緣。
秦老先生，也很喜歡她這個得意門生的新夫人，不是麼？
沈昱珩低望着她認真又糾結的小臉，一雙水靈的桃花眸跟沾了春水似的蒙上層霧氣，可愛得緊。
他身子驀地靠過來，像張網，把她嚴嚴實實蓋住了，聲音低沉而蠱惑：“從前在太學，你聽我的課時怎麼沒那麼認真？”
“嗯？是講得不合夫人心意麼？”
“嗯？”手掌緩緩擦過她如玉的耳垂，不重不輕地搓揉了會，又順勢往下，捏了捏她月亮般的脖頸，但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陸喬瀟被那陰陰的眼神盯起雞皮疙瘩，他的聲音灼得她面頰發熱，下一剎後腰卻被一攬，徹底捲進卷滿了幽蘭香氣的懷裏。
不等她解釋的機會，密密麻麻的吻已經落了下來，親得她熟透成了個蘋果，半蜷在他懷中小口喘息，呼吸都不順暢了。
沈昱珩清冷的眸子染上了欲，眼神落在她紅腫脣瓣上。
陸喬瀟合理懷疑這男人是藉機想折騰她一下，上課不聽講只是他給出的自以為合理的理由罷了。
似乎是饜足了，沈昱珩的聲音都輕鬆了幾分，瀲灩的眸子掃過她，“我今日才知道，夫人原來對文學之類的事，還是有興趣的。”
那眼神危險，話裏頭的意思彷彿在說，夫人莫不是對我沒興趣，才不聽講的。
陸喬瀟眼神流露出幾分無辜，又不自覺拿帕子去擦了擦發熱發燙的嘴脣，她忽然覺得面前此人有些蠻不講理。
明明是自己的課程講得有些無趣，卻還偏要說是她不聽。
不止是她不聽，明明那一堂課好多人都不聽。
只是，對沈相的敬畏和懼怕約束着他們儘可能保持課堂紀律，她偏偏大膽而已，敢在他眼皮子底下睡覺。
竟也不知，這能成了他不悅的理由。
陸喬瀟不禁暗自腹誹：這人好記仇，這麼多年前的事兒他都記得清楚。
只不過她也不好在此時與他犟，生怕他再把馬車搞得震盪，惹人生疑。
生怕馬車外頭的人聽出了玄機，她壓低了聲音道：“我並非有意，阿珩，你那時的課講得很好，只是前夜沒睡好覺，課上一時間沒忍住。”
她盡力解釋，眼神像是在說，你懂的吧？
沈昱珩都要被氣笑了，他寵溺地拉過她的手，“夫人這段時間若是還想學些什麼，琴棋書畫，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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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可講與你聽。”最後的這半句，是蹭着她耳邊講的，溫溫熱熱的氣息，噴吐在敏感的耳垂，惹得陸喬瀟身子一陣顫慄。
馬車停在了巡防司門口，陸喬瀟剛跳下馬車，卻聽見身後傳來男人清冽低沉的嗓音。
“夫人，晚些我來接你回家。”
不知是否因秋意漸濃，心有所感。
陸喬瀟回眸望見那人清貴矜持的淺笑，心跳驀地跳漏了一拍。
她揣着顆亂了的心嘭嘭嘭跳，腳步不自覺也輕快了。
沈昱珩的確生得妖孽，一雙琉璃瞳在日光下顯得眸色清淺，乾淨無邪得讓人看不出心機。
看明明在夜裏昏暗的燭火下，他的眼神深邃且寫滿了令人畏嘆的欲，好似夜裏狩獵蓄勢待發的狼。
——
“陸指揮使！”
“陸指揮使好！”
……………
經過的幾個人都與她打招呼，陸喬瀟面不改色，冷靜問道：“五皇子殿下可還在麼？”
巡防司的新兵小東撓了撓後腦，回道：“半個時辰前，殿下好像出門去了。”
陸喬瀟暗自鬆了口氣，心想，想來本案相關的卷宗有那麼多，想來魏冉一時間也讀不完，說在巡防司等她，果真只是句表達自己盡職盡責的客套話。
一面換了上值的衣服，佩了劍，陸喬瀟將頭髮束成高馬尾，大步跨入院門，手指觸及虛掩着的門那一瞬，屋裏頭傳來了人聲：
“陸指揮使？忙完回來了？”
隔着半扇未全然推開的門，魏冉露出只含笑的狐狸眼，直到門全然推開時，那清俊的臉龐上沁着笑意。
相比於那日在圍獵場見他時的狼狽和瘦削，此人境況真的是好了許多。
陸喬瀟摁住了自己想多問的念頭，不動聲色地道：“殿下，卷宗裏可有看出些什麼？”
以目前的情況，頂多能看出，魏冉與自己的兄弟有仇，且此仇必報，
但他對魏明珠是否存有別的心思，會否造成威脅，還未可知。
是敵是友，還需再觀望。
魏冉從書桌上翻出一卷軸，指着其中的幾頁拿給陸喬瀟看。
“喏，醉紅樓，假銀流通的重災區，具體錢哪裏來的，要查了才知道。”
陸喬瀟接過，只需掃過一眼，她便知道這個查證方向是對的。
連續熬了這麼些日子的夜，她也早已瞄準了京城生意火爆的花樓。
這裏魚龍混雜，若想要偷雞摸狗把假銀混真，最是容易不過。
“陸指揮使，有沒有興趣一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