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
“大人竟也何時開始用些騙人的小伎倆了？”宋婉步入院中，一眼瞥見那人正執着書卷在看，阿黃靜靜地趴在她腿邊，耷拉着臉沒精打采的樣子。
宋婉挑眉，轉瞬阿黃便已歡脫地撲進她懷裏。
蔣瑾曄有些無辜的目光投過來，手指了指阿黃，“殿下，您冤枉臣了，是它餓了，臣餵它沒用。”
宋婉心覺一陣好笑。
這個男人，這段時間的一些行為，讓她不得不懷疑，這個朝代評選丞相的標準，便是誰的心眼子多，便選誰麼？
林竹早上來找她聊天，說起那日蔣瑾曄殺到臨風居那氣勢洶洶的冷面做派，讓宋婉有些驚疑，這與後來在湖心亭裏雲淡風輕與她說話的，是一個丞相大人麼？
宋婉將阿黃安撫好了，擡眼便對上一雙有些無辜的眼。
“因為…因為只有臣說是阿黃的原因，殿下才會來。”
蔣瑾曄的聲音好無辜，一雙明眸軟的能沁出水來。
宋婉喉頭滾了滾，腦中驚覺自己好像的確又有幾天的時間沒有主動來過丞相府了。
“那個…”宋婉眼神有幾分心虛，“我這幾日是發現了一件事，東城角下的煙雨胭脂鋪裏賣假貨，想着收集證據交到大理寺去呢。”
蔣瑾曄眸光輕轉，開口道：“阿遙，去查查，究竟是誰家的產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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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緊些，來日新帳舊賬一起算。”
“大人，邕州賈府傳來的密信！”一名黑衣探子從屋檐上突然躥了下來，恭謹將信報遞給蔣瑾曄。
蔣瑾曄垂眸輕輕一掃，眉峯微微蹙起。
“陸將軍那邊事事艱難，南疆邊陲，百廢待興，因常年受流匪之困，百姓閉門不出，導致那一帶經濟極差，饑荒頻頻出現，加之契丹近年來擾，更是民不聊生。”
宋婉眉心一緊，道：“所以大人請陸將軍與陸將軍的母家賈夫人協力，一邊剿匪，一邊施粥救濟貧苦百姓？可這始終不是長期的辦法。”
蔣瑾曄輕捻茶盞的杯壁，眼神幽幽。“地方官的根爛了，地方也沒有銀兩救濟災民，只能從商賈下手，羊毛出在羊身上，賈夫人善良，願意主動相幫，其他地方的便不同，邕州連年大旱，路邊雖處可見餓死的流民，商戶閉門不出，生怕流民涌進來擾了他們清靜，地方知府還在上奏向朝廷討要錢兩。”
宋婉聽得心頭一堵，她瞥見蔣瑾曄的眼眸，拳頭不自覺攥住了袖口，那是殺意。
第二日，宋婉坐在昭陽殿中便收到了消息，那胭脂鋪子是戶部尚書家裴二公子的產業，蔣瑾曄讓她切勿直接將證據交到刑部，先放在手中。
“這個手法………..”宋婉突然想起來，從前雲柔公主在地道中留下的證據裏，還有一些賬本，會不會和這些事也有關聯？
戶部管錢糧，各商鋪繳納上來的稅銀也都是由戶部來統計的。
隔兩日，宋婉和風修去妙音閣時，倒是真真見識了那位裴二公子的做派。
一個三品官員家靠自己一事無成的庶子，左擁右抱，滿嘴胡話，在酒池肉林裏逍遙。
宋婉在大堂瞥見那滿臉酒色氣，對手下人呼來喝去的男子時，厭惡的翻了幾個白眼，風修見怪不怪地道：”那是裴尚書家的二公子，裴臨，妙音閣裏的伶人，都想攀上他呢，若是能被撿回了去，也算是徹底脫離奴籍了。”
宋婉一時只覺得那人面相有些眼熟，倒也沒多想。
半月後宮裏辦了個席面，請各位皇室親近的王公大臣的女眷們一起來聚聚，說是為了迎宮中即將降生的嫡子。
中宮坐在主席位上，端的是雍容華貴，國色芳華。
“如今，娘娘肚子瞧着很圓，估計是位小皇子呢！”林若芙眼中溢出喜色，眼底卻有一抹不易覺察的擔憂。
生孩子對女人來講，便是道鬼門關。
尤其在科技醫療不發達的古代，對女人來說，生死只在一線。
李舒華身體本來就弱，生育對於她來說，便是比旁人更大的一道檻。
宋婉瞧出了她眼中的擔憂，一只手軟軟找上林若芙的手，“若是能誕下皇子，老巫婆也不會再多為難皇后娘娘了，你別擔心。”
林若芙心裏已打定了注意，屆時皇后生產，她要寸步不離。
宋婉掃視一週，瞥見了一張有些熟悉的面孔，她視線頓時定住了。
“那是戶部尚書家的裴二公子？”
林若芙順着她視線看過去，“是啊，裴二公子裴臨，你怎麼關注到他了？此人也算是赫赫有名了。”
瞥見宋婉有些疑惑的眼神。
“不過是惡名來的，說是他有斷袖之好，但又男女通吃。”林若芙壓低了聲音在她耳邊道。
宋婉會意，腦中突然閃過一幕不合時宜的畫風。
那日在煙雨胭脂鋪子裏，與那妖豔老闆娘纏綿悱惻的，可不就是此人麼？
“怎麼了？”林若芙見她面色微變，關心道。
“無事。”宋婉擺擺手，“我在想，有一天定要將那胭脂鋪搞倒閉。”
“太后娘娘到。”小太監尖着嗓子喊道。
衆女眷皆起身伏禮。
蕭芸逸一身黑金鳳袍加身，眉宇間不怒自威，從衆人眼前經過時，行容舉止端莊高貴。
“大家平身吧。”蕭芸逸在正中位置坐下。
“今日邀請諸位來，也是想大家一起熱鬧熱鬧，也為我大慶即將降生的嫡子祈福。”
“皇后辛苦了，懷胎十月，不容易。”蕭芸逸眉眼間斂着少見的溫柔。
“大家都是女人，女人間要互相幫襯，諸位的丈夫也都是朝中重臣，男人們在朝堂中攪弄風雲，做女人們的，在後宅，可得本本分分的。”
宋婉心裏一疑，她這話是在提點誰？
“皇后生出來的，毋庸置疑是嫡子，是我大慶最尊貴的孩兒，諸位可知曉？”
“妾身等知曉。”
宋婉心中嘀咕：早知今日不來了，原來是聽訓誡的，還以為有什麼呢。
宴席結束後，宋婉和林若芙還有頌貴人一同逛御花園，頌貴人的臉算是好得差不多了。
迎面撞見一個行色匆匆的小宮女。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不該衝撞了長公主殿下和林貴妃。”
宋婉蹙着眉，“起來吧，慌慌張張的，下次走路小心點。”
那宮女自顧自磕了幾個頭，便頭也不回走掉了。
“方才那位，應該是嘉妃娘娘宮裏的。”頌貴人用帕子輕掩着臉，自從上次過敏後，她也不敢再挨花粉這類東西了。
林若芙水眸中透出一絲疑惑，“這方向應當是皇后娘娘宮裏，既然來了，我們去看看她吧，算着日子，就這兩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