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難產並非天災，而是人禍啊皇上！奴婢請皇上做主！請皇上做主！”秋月撲在地上，不住地磕頭哭泣，聲音喊得比誰都要淒厲，倒像是她受了天大的冤屈。
“你細細說來。”宋昀幾乎是咬着後槽牙說出這句話。
“是林貴妃！是林貴妃！在皇后娘娘生產之前連着幾月，幾乎隔日便要給娘娘送來茶飲，都是一些平常宮裏御膳房都做不出來的新鮮玩意兒！”秋月眼圈紅腫，聲嘶力竭。
“你莫要血口噴人！”宋婉手指着秋月，眉宇間盡是怒氣。
林若芙在宮中除了她便是和皇后要好，眼前這個踐婢明顯是在給林若芙潑髒水。
“長公主殿下，在這宮中，人人都知曉林貴妃與您要好，可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皇后娘娘，生前是多麼信任林貴妃，所以貴妃送來的東西，她照單全收，從不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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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奴婢勸了多少次，皇后娘娘偏是不聽，奴婢敢打包票，林貴妃給娘娘送來的湯水裏，必然有對娘娘生產不利的東西！”秋月聲淚俱下，涕泗橫流。
宋婉明顯能感知到林若芙身子一僵，她如今還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根本無力辯駁什麼。
“踐婢！若是你再敢胡說，便拔了你的舌頭！”宋婉拎起的手不住的顫抖。
她如今當真能理解，為何宮鬥劇中能存在那麼多看似誇張的場景，形如踐人就是矯情，形如皇后殺了皇后！
原來誣陷生生牽扯到自己身上時，胸中的怒火是根本無法抑制的！
秋月哭喪着臉，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樣，“長公主殿下，奴婢以性命擔保，奴婢沒有胡說！”
“不信，若是不信！請皇上派人去凝香殿查查有沒有害人的東西，昨兒個林貴妃送來中宮的湯水，皇后娘娘吃了些還沒吃完，也可一併請太醫院來查看！”
宋昀皺着眉頭，道：“阿姐，你先莫着急，事關皇后死因，查證之後朕會還她清白。”
院中的人都在等待這位天子的發落，雖然他心中相信宋婉，但無憑無證，就算偏心，也不能表現得太明顯。
“查。”宋昀一擡手，幾名侍衛便出動了。
林若芙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她眼眸裏閃着寒光，“婉婉，這些人是有備而來，恐怕，我今日要栽在這裏。”
宋婉緊緊握着林若芙的手，一字一頓道：“你莫怕，若真有什麼事，我們一起擔着，天，塌不下來。”
永壽宮：
景華眸中顯出幾分哀傷神情，“娘娘，皇后薨了，她身邊的貼身婢女秋月檢舉告發是林貴妃害了皇后難產，如今皇上已派了人去查呢。”
蕭芸逸緩緩睜開鳳眸，聲音裏透着幾分疲態。
“李舒華從嫁入東宮那一刻起，她便該有自知之明，以她不喜爭搶的性子，就算是皇后，又能如何呢？皇后死了一個，還能再來一個。”
“娘娘，您是說………”景華眼裏出現一絲驚恐。
“保不住皇后權勢的人，就算是世家出來的女子，那也是顆棄子，宮裏便該是這樣，有能者居之。”
蕭芸逸眯了眯眼，方才王允來報信，李彥聽到他這位有些血親關係的侄女薨了以後，眼皮都沒擡一下，只問生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皇上！在凝香殿裏發現了蕓薹子。”一侍衛將一包裝精緻的食盒呈到宋昀眼前。
“這蕓薹子是何物？”宋昀瞥向幾位跪着的太醫。
“回陛下！這蕓薹子便是我們常說的油菜籽，可入藥、可作為日常引湯的成分，但若是孕婦服用，有斷產之效啊皇上。”李太醫擡眸，蒼老的聲音發出震顫。
“陛下，昨日皇后娘娘寢宮裏還未喝完的四紅補湯中正有此物。”孟太醫緩緩放下藥鉢，那甜水做的倒是別緻，若非仔細檢查，還真看不出來裏頭磨了些油菜籽的汁粉進去。
宋昀眼光看向一旁瑟瑟發抖的秋月，厲聲道：“這四紅補湯，是否是林貴妃送來的？”
秋月哭着道：“皇上，千真萬確！就是林貴妃親到皇后娘娘宮裏的，奴婢絕無虛言！”
林若芙眼裏透着晦暗不定的光，她想說些什麼，被宋婉的眼神制住了，“此刻你說什麼，證據已在眼前，這是他們精心布好的局，解釋已無用。”
宋婉此刻心裏已冷靜下來，今天這一出，從林若芙接近皇后開始，就有人開始計劃有朝一日的一箭雙鵰之局。
後宮裏，皇后最大，皇后一除，還有貴妃，貴妃一除——
宋婉眯着眼，輕瞥了一眼在旁不動聲色的淑妃和嘉妃，淑妃的手在身前交疊着，手指有些侷促不安的顫着。
這是心虛。
宋婉見宋昀的臉色已徹底沉下來了，她用力捏了捏林若芙的手，主動道：“皇上，事已至此，關鍵是要查出害皇后娘娘難產而死的真兇，現在眼前的證據樁樁件件指向林貴妃，我雖與林貴妃要好，但事關重大，此刻也不敢有偏頗。”
宋昀眉眼間舒展了些，他心中的顧慮是阿姐，現在宋婉說出的這番話，雖不說完全公允，但起碼能夠服衆。
“因此事事發過於突然，且矛頭突然集中對準了凝香殿，雖有證據，但我倒是覺得也有些蹊蹺，請皇上將林貴妃緊閉在凝香殿中，細細查證此事，不要錯殺了好人，也絕不能放過一個壞人。”
宋婉說此話時，聲音裏透着徹骨的寒意，眼神狠狠掃過秋月，那丫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寒光嚇得一顫。
“你說是吧？秋月。”
秋月覺得膝蓋有些軟，那長公主的目光忒嚇人，磕磕巴巴道：“回長公主殿下，自然是要讓壞人受到報應，皇后娘娘死得太冤了。”
宋昀瞥見秋月眼神閃躲的模樣，心思微動。
“林貴妃禁閉凝香殿，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殿門一步。”
“皇后宮中和凝香殿裏的所有宮人，全部押入大牢，等候發落。”
宋婉眼光一凝，腦中忽然想到了些什麼。
“皇上，皇后宮裏的星月是皇后娘娘的陪嫁宮女，現在還未甦醒，請皇上允准由我先帶回昭陽殿中，好生照拂，詢問真相。”
“另，還請皇上思量，凝香殿裏林貴妃也不能無人照拂，請皇上允許林貴妃留一位貼身的宮人在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