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在蕭芸逸腳踝傷處輕推了一把，又為她仔細穿好鞋襪，不緊不慢道：“長公主殿下若一直待在宮中，芸兒接下來當怎麼辦？”
蕭芸逸怔了怔，似是沒料想他這樣問，鳳眸間閃過一絲茫然，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李彥擡眼，一字一頓道：“這不，送上門來的機會，有機會能一箭雙鵰，不正合了你我二人的心意麼？”
蕭芸逸目光閃了閃，喉頭像是被塞住了，驀然了一會兒，終究輕點了點頭，“阿彥想得周全，之前是我束手束腳猶豫不決。”
但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皇家中人，本就沒那麼多感情。
養育之情，能算得了什麼呢。
自從御花園後一別，宋婉連着好幾日沒有見過蔣瑾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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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心殿裏伺候的小葉子，私下來給宋婉帶話，說是她這幾日少走動，那耶律楚正擦亮了眼睛在宮中擇王妃呢，旁人都避之不及，長公主這樣萬中無一的樣貌身段，難怪那耶律楚念念不忘呢。
宋婉心中憋着口氣，這還有沒有天理，一國的長公主，還輪得到這邊陲之地的一個王子挑選，擱這選妃呢？
林若芙是這樣寬慰她的，“現在塵埃未定，你自然還在那蠻人的選妃範圍，安安心心待上幾天，事情沒準就成了呢？”
宋婉瞥了一眼身邊人包得緊實的腿子，悠悠嘆氣道：“這蔣瑾曄幾日也不見人，才信誓旦旦說要和我在一起呢，說完人便消失了。”
林若芙突然神情有些古怪，愣了會兒，才道：“這幾日宋昀倒是來過我宮裏，我旁敲側擊問他關於為你二人指婚這事的想法，他都不答。”
“蔣大人——蔣大人許是在爭取吧。”
宋婉順了順心口，索性不再去想。
她挑眉看向林若芙，意味深長道：“我這皇弟，近日對你怎麼樣啊？”
宋婉可是真真記得，那日御花園林若芙起身時崴了下時宋昀急忙去撈她的樣子，還允許她在自己的黃袍上蹭了又蹭。
她曾在地道藏着的雲柔日記裏看到過：宋昀非常愛乾淨一男的，少見的古代一天能洗三次澡換三次乾淨衣裳的男子。
李舒華在世時，宋昀與她的感覺是相敬如賓，但終究少了幾分夫妻間的親密。
單從前幾日御花園裏她親眼所見，宋昀眼裏的擔憂，和林若芙不經意間展露出來的嬌嬌氣質。
她八成敢說：這二人有喜。
林若芙臉上飛起一抹不知名的紅暈，噘嘴道：“哪有什麼怎麼樣，你那個皇弟，平時看起來是個弟弟，笨手笨腳的，但有時候又兇巴巴的，嚇人得緊。”
聽宋婉這麼一問，她腦間便不自覺閃過幾幕。
宋昀冷着臉給她膝蓋上藥，垂睫不說話的樣子，倒像是一只貴重的杜賓犬。
想到這個，林若芙當時沒憋住笑，上半身連着痛感未消的腿一顫一顫。
一只有些溫熱的手倏然握住了她的小腿。
“別動。”
那聲音倒是極乾淨好聽。
眉頭輕蹙，眼神清冷，帶着幾分未知緣由的寒意。
林若芙對上那雙眼時，只覺得面前此人和那個笨手笨腳折了路飛四肢的宋昀不是一個人了。
還有昨日，林若芙拄着拐到小廚房親自下廚，足足費了一個時辰，熬出來一盅濃稠香甜的糯米紅棗糖粥，本想自己喝了美美睡個午覺。
她蓋兒才揭開呢，一縷清風拂面，擡眼才發現宋昀已坐到她眼前。
“林貴妃這是在喝些什麼？朕方才從養心殿出來，倒是有些餓了。”
林若芙那第一勺還未送進嘴裏，整盅甜粥便被宋昀端到了面前。
“可氣！太可氣了！”林若芙臉上那抹紅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心中的浩然正氣和忿忿不平。
宋婉脣角一勾，心下已有數。
宣政殿：
宋昀正執卷看書，旁邊幾位伺候的小太監皆低垂着眉眼不敢吱聲。
自從御花園那日回來，陛下心情便不好。
蔣丞相從養心殿離開後，陛下臉色更是沉沉。
然而兩個時辰前，耶律楚竟與陛下提出，要娶臨安郡主。
郡主身份不及長公主身份尊貴，耶律楚又很可能是下一任南疆主事的王，娶一國郡主做正妃，算是向下兼容。
這次，皇上被堵在臺階上下不來了。
李太尉倒是來過宣政殿一次，表示對此事無異議，且蔣丞相與長公主結好之事，他也贊成這是一樁美事。
宋昀的眉毛擰上了天。
誰人不知他極其偏愛這個長姐，縱使蔣大人再怎麼光風霽月郎豔獨絕，也只是個瘸子。
臨安郡主呢，宋昀待她也一向如親妹，寵愛得緊。
要將愛妹嫁去幾千裏之外的地方，便如同扎心剜肉一般。
“殿下，凝香殿的人送來了點心。”小葉子笑着從外頭提着食盒進來。
宋昀眼神一閃，眉宇間愁雲散了些，“呈上來吧。”
打開食盒一看，是兔子形狀的奶凍小點心。
渾體剔透光滑的，可愛極了。
宋昀脣角一彎，想起了昨日的場景。
他在凝香殿奪了林若芙一盅甜粥，當時瞧着她不捨那粥又努力遮掩護食本心的樣子，先前上朝與老傢伙們掰扯來掰扯去的煩悶竟消散了大半。
他還想起，前些日子經過凝香殿時，他總在外頭不經意向殿內瞥一兩眼。
有時林若芙在鞦韆上晃盪着看書，有時是躺在搖搖椅上做手工，腳丫子毫不避諱的在空中晃盪。
顧盼生輝，美目流轉，在這沉寂已久的宮裏，倒是別有番情致。
凝香殿：
林若芙氣鼓鼓，“你左右讓人送點心給他去做什麼？”
宋婉點了下她鼻尖，悠悠道：“你可別忘了你的系統任務，之前你說皇后在，你不想害人，可現在後位虛懸，你不上，莫非還要等着熬死下一個人麼？”
林若芙：“………”
“不不不不好了！”
“怎麼了？這麼着急忙慌的？”宋婉見綠姝神情嚴肅，心中生出一陣不好的預感。
“耶律楚指名要求娶臨安郡主，這會兒郡主正在府裏頭尋死呢。”
宋婉與林若芙面面相覷。
“看來你這邊危機是解除了。”林若芙鬆了口氣，慈愛的眼神看向她的小集美。
她與臨安郡主並不算熟，點頭之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