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見狀,險些笑噴,她輕瞥一眼地上那已幾乎抑止不住胸腔起伏的姚興晨。
她眼珠子轉了轉,心生一計,開口便喊:“肖知縣,你們這府衙有沒有水啊,好渴。”
肖彌殷勤搓搓手道:“有的有的!王齊還不快去拿來!”
王齊答應了一聲便去了,他心情很不好,這個死斷袖,明明是個奴才,卻在他們眼前呼來喝去。
丞相大人還尚未說什麼呢!他倒好,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吩咐。
不對…王齊瞪大了眼,他忽然想通了一個邏輯。
若是此人是斷袖,那他與丞相豈不是……
王齊恭敬端來人頭數目的杯盞,他垂着頭恭敬送到每個人手邊。
當他遞給劉三貴那小子時,他特意流露出了一個善意的微笑。
(???)
劉三貴一手接過茶,將那杯盞裏的茶水一飲而盡,然後將空杯還給他,言語頗有譏諷之意,“王大人,你親自給踐民遞的茶水,踐民不敢不喝完呀,這就是你平日裏所說的話!”
王齊生怕他一張嘴叭叭又多說出些什麼與他無關的驚天大料來,忙諂妹笑了笑,“劉小哥直言直語,我一直很欣賞的,也很想和你交朋友。”
王齊膽顫心驚走了一圈,到宋婉面前時,他暗自祈禱着不要問我不要說我不要說話,端着茶盞的手掌微微發抖。
因為他清楚地知道,若是今日肖彌要將個人拉出去抵罪,這替罪羊非他莫屬了。
心腹便是如此,好的時候稱兄道弟,不好的時候就說兄弟就該為兄弟兩肋插刀。
這個刀,反正左右躲不過要捅到他身上了。
他正這樣想着,耳邊傳來一陣感謝之音。
“謝謝王大人賜茶。”
王齊微微擡眸,對上那雙清亮的含笑着的眼時,他怔了怔。
蔣大人吃得還怪好嘞。
此子雖然不是驚鴻一瞥的明豔動人。
卻是越看越有風味的類型。
加上那盈盈一束的細腰,不免令人浮想聯翩。
宋婉見他心猿意馬,眸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手上接過杯子時,指尖有意滑過茶盞的底,就在王齊鬆手的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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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盞的蓋子飛了出去,茶水如一道虹在空中形成一道優美的弧度。
“哎喲哎呦!咳咳咳…咳咳咳…”姚興晨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呲溜了起來。
那滾燙的茶水盡數潑在了王齊的下巴處,他感覺自己的鬍子要被燙掉了。
江遠楓見狀沒憋住笑,“姚知縣!您終於醒了!!”他腦中浮現了幾個字:開水燙豬。
蔣瑾曄握着茶盞的手微微一抖,眼睛彎了彎,好心問道:“姚大人,方才本官想為你叫大夫來着,現在你看,還需要麼?”
姚興晨到底是做過十年的七品官,禮儀規矩上,他比半道出家的肖彌更懂。
他連忙走到蔣瑾曄面前鄭重拜了拜,“謝丞相大人關心,下官已經沒事了,方才是因早上少食,才昏倒了,讓丞相大人見笑了。”
蔣瑾曄目光如水,嘴角勾起淡淡的笑,他咳了兩聲道:“姚大人怎麼突然過來了?”
姚興晨滴水不漏地答道:“半月前朝廷下達地方的文書,下官便知道丞相大人要親自過來,遂着人清點了臣任期三年以來,溳水縣田稅繳納、米糧徵發、賑災款用途去向等冊簿,昨日已全數整理好,便想着每日派人在從京到溳水縣的必經關口候着,今早聽說西市出現了幾個神仙般的人物為民出頭,下官便猜到是大人一行,便立刻趕了過來。”
一旁原本呆若木雞的肖彌聽他這一番有板有眼的話,不禁瞳孔驟縮。
這個該死的姚興晨,之前不是說丞相的車隊要半個月才到麼?
原來他自己早早的就做好了準備,感情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沒準備,早晨還被抓了個典型???
而且,平時大家不是一起喝酒作樂嗎?他怎麼說起話來有板有眼。
頓時,肖彌看向姚興晨的目光十分不善。
蔣瑾曄眼中掠過一絲玩味。
這只老狐狸,的確懂得如何做人,應變能力也非常強。
是他讓阿遙帶着他的隨身令牌在他們進府衙時去找姚興晨的。
但此時此刻,當他刻意問到姚興晨時,這只狐狸絕口不提是自己差人去喊他的事,而是全都算在自己身上。
話裏話外既捧了他蔣瑾曄一道,又撇清了溳水縣和齊雲縣的立場關係。
“姚知縣有心了。”蔣瑾曄點點頭,餘光順帶瞥了眼一旁義憤填膺的肖彌。
“肖大人有話說?”
肖彌漲紅了點臉,他再不忿,但此時這姚興晨將話說的如此圓滿,又得到了蔣瑾曄的肯定,他是沒辦法再辯解什麼了。
只是,他今日算是給丞相留了個差印象了。
都是這個王齊,平時也太不收斂太不小心,竟然會讓劉三貴那個王八羔子進府衙的門。
“丞相大人,今天的事,讓您見笑了,都是誤會,是我這個下屬不懂事,太激進,着急立功,沒有和百姓建立好關係了,下官有責。”肖彌心想道個歉低個頭讓這事兒含糊些過去了。
畢竟蔣瑾曄此次只是接到了查溳水縣的事,怕是沒時間在他這齊雲多待。
“眼看着就要到中午了,不如下官請丞相大人在蓮香樓吃個便飯?”
蔣瑾曄擡眼看了他一會,輕笑道:“好啊。”
肖彌方才心中暗鬆了口氣。
只要願意進酒樓,他有的是辦法讓他們道心盡失。
“阿遙,跟着肖知縣,一個時辰內,把齊雲縣徵稅納糧、朝廷撥款用途去向、官員俸銀髮放的帳簿翻出來,一起帶走。”
蔣瑾曄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傳來,肖彌眼前一黑,身體原地晃了晃。
他毫無準備啊。
說實話,他肖彌就想做個吃喝知縣。
平時這些具體操作的事情,都給王齊去打理了。
現在讓他去拿帳簿,若是他不小心拿了什麼不該拿的出來怎麼辦?
肖彌汗如雨下。
“丞相大人,我看肖大人在留虛汗,怕是身體不太舒服,不如咱們就讓王縣丞陪着去吧。”宋婉嬌手一指,被點到的王齊感覺心臟驟停。
這個死斷袖,今日是和他過不去了是吧?
若是肖大人親自過去,最後從給出去的帳簿裏真查到了點什麼,那也是肖彌他自己平時不理事。
若是他跟着去了,交出去的帳簿如同潑出去的水。
屆時他王齊就是個齊雲府衙的棄子,是肖彌的試刀石。
雖然這些事情都是由他來打理的,但他也不能確保萬無一失啊。
“怎麼了?王縣丞有話要說?”蔣瑾曄眼神驀地凌厲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