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憑無據等於污衊,污衊主子什麼罪,你可知道?”楚北擎聲音不辨喜怒。
聽的郭嬤嬤卻是心驚膽顫,“老,老奴知道,污衊主子掌嘴二十,求王爺可憐可憐王妃!”
羅帳裏的燕熙薇,正痛苦的無聲翻滾,雙手如鷹爪般抓着脖子處的傷口周圍,試圖緩解一些入骨的癢意。
可外面傳來的對話,卻聽的她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王爺這是什麼意思?
王爺如此質問郭嬤嬤,是偏心燕卿寧還是只單純的闡述事實?
楚北擎卻望了眼外頭,“等下太醫來了,讓太醫直接進來看診。”
說完,楚北擎自顧的推着輪椅出去了。
郭嬤嬤提着的心放回到了肚子裏,她就知道王爺還是重視王妃的。
哼,燕卿寧就等着吧,這次她就讓她再翻不起什麼浪來,她也好趁機幫主子料理了她,以絕後患。
楚北擎出了屋門時,一眼看到程晚霜正站在院子中間。
手裏捏着帕子,面帶焦急模樣。
焦急等着擎王出來的程晚霜,一個晃神間,男人就這麼猝不及防的闖進了自己的視線裏。
男人烏髮盡數束在頭頂,只被一支白玉簪隨意的固定住,襯得他臉孔白皙如玉,眼眸漆黑如墨。
他今晚身上只隨意穿了件寬鬆的玉白常服,衣襟上繡了兩株蘭,像是寥寥幾筆,肆意且活靈活現。
他的背後是昏黃的光火,猶如踏光而來的天神。
程晚霜一時呆滯住,心頭的跳動聲極大,震動着她的耳膜。
楚北擎看到程晚霜,想到的卻是程將軍,那個人雖是個粗人,為人卻是正直的,如今人正在邊鎮守邊疆。
可他女兒卻入了他的後院,心下生出幾分煩亂,他從來行止有度,片葉不沾身。
從不給女子任何無謂的希望,可到底還是陷入了這般困擾的地步。
即便是看了程將軍的幾分薄面,他也不過淡淡瞥了一眼程晚霜,“這裏你也幫不上什麼忙,夜深了,回去吧。”
說着話,楚北擎自顧推着輪椅向前。
程晚霜手忙腳亂行禮,“王妃姐姐還好嗎?”
等着的期間,早就在心裏反覆演練了多次,王爺出來時說些什麼。
可人出來了,她情緒激動,竟忘了大半。
程晚霜還因那雙向她淡淡投來的一眼而心頭亂跳,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擎王說的什麼。
她只當王爺是關心她,不由欣喜溢於言表,頓時有些羞赧的微微垂下眼,道:“謝謝王爺關心……”
只是她的話才落下,楚北擎的輪椅已然越過了她,只留空氣中一縷淡淡的墨香。
程晚霜臉上的羞赧凝固了下,倏然轉身便要向前。
手臂一緊。
程晚霜怔怔轉頭,對上的卻是程媽媽的無聲提醒,要她剋制些。
可她平時哪裏有機會見到楚北擎,此時好不容易見到了,只想與楚北擎多待一會兒。
當即抽出了衣袖,疾步追了出去。
只是追出大門口的時候,只來得及看到楚北擎被推着離去的背影,她的眼神裏流露出了濃濃的哀怨。
程媽媽看在眼中,不由低聲提醒道:“側妃沉住氣,切不可糾纏惹的王爺厭煩。”
程晚霜卻愣愣的問,“奶孃,你看王爺怎的沒回自己的院子?”
程媽媽也只來得及看到楚北擎過了月洞門往左去了,“是啊,若王爺回自己的院子,理應是往右拐才對……”
程晚霜心中一緊,頓時就想起了燕卿寧,“難道……”
說着,她提起裙角飛奔的跟了上去。
……
與此同時,緋月居。
楚北擎一路上都在思忖着郭嬤嬤所說的可能性有多大。
若是那女人真的有這些手段,為何會等到現在?
不過今日發生的事,他已然聽左嬤嬤講過了,而燕熙薇足夠慘,以後她脖子上的傷就算好了,也會留下疤痕。
燕卿寧似乎也有這個動機。
想到那女人第一次就將自己給扎暈了,又的確通藥理,似乎也有這個膽子。
就看燕熙薇那邊能不能拿到了她的把柄……
一路上,楚北擎的念頭信馬由繮。
然而,她還沒到緋月居,有人向這邊飛奔而來。
“誰?”書回大喝一聲。
距離有些遠,對方聽到書回的冷喝聲,不由慢下了腳步。
轉而,對方又衝了過來,玉棋不等到近前,便認出了楚北擎,當即跪在地上,磕頭求道:“王爺,我家小主不大好,求王爺為我家小主傳府醫。”
楚北擎聞言微微一怔,“什麼叫不大好?燕卿寧她怎麼了?”
玉棋滿是焦急的道:“我家小主從傍晚起就感覺心口處痛癢的厲害,本也沒有當回事,小主化了些藥水洗了洗,早早的便歇下了,誰知竟越來越嚴重,小主忍到現在,人快不行了。
左嬤嬤便做主打發奴婢求府醫過來。”
楚北擎眼眸陰晴不定了片刻,“你現在去西霞院,讓扶笙來緋月居一趟。”
玉棋聽了頓時叩首稱謝,爬起來便往棲霞苑方向跑……
楚北擎遠遠地就見緋月居也是亮着燈火,院子裏的丫頭婆子也都站在外頭,卻都是睏意濃濃的打着哈欠,不見一個擔心的。
一個小丫頭卻是滿口低聲抱怨,“我真是倒黴透了,跟着這樣一個主子,大晚上的都不讓人睡覺,煩死了。”
院子里加起來也不過就兩個大丫頭,兩個粗使婆子。
那兩個聽到青竹的嘀咕不由看向她,誰知一眼就看到了已然進了院子的王爺,無聲的往後退了兩步。
青竹被她們的動作驚的還沒反應過來,還以為她們是膽子小害怕了,不想與自己為伍。
她嗤笑了聲,“難怪你們做一輩子的粗使老婆子,我就不信你們心裏頭願意伺候這位。
她一看就是個沒福氣的,自從跟了她,我們沒討到好處不說,竟被她連累了,我們抱怨兩句還不行了?”
兩個婆子被青竹這話嚇的腿一軟,當即跪地,“王爺饒命,我們什麼都沒說。”
“你們傻了?王爺怎麼會來這冷宮?”青竹嘲笑道。
隨即轉頭,一眼對上擎王那冰冷又幽暗的眼神。
那漆黑的瞳孔裏似乎裹着吞噬一切的冰寒。
青竹頓時嚇的魂不附體,‘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渾身顫抖,“王爺饒命,奴婢知錯……“
這段時間,燕卿寧在王爺那裏得了點臉,青竹還擔心過,怕她因此發難自己。
誰知,燕卿寧好像看不見她這個人般,一直沒有使喚她,也沒有管她,而且像是晾着她的節奏,青竹心裏頭自是憋屈又不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