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心下有些失望,燕卿寧小小年歲,醫術便如此了得,假以時日定然成就妙手回春之名。
楚帝又細緻的問了問關於楚北擎的雙腿情況。
燕卿寧有問有答,條理分明。
遠比那些太醫更有榮辱不驚的從容。
“你很好!行了,你先回去吧……”楚帝說完,轉身走去步輦。
燕卿寧目送楚帝遠去,她才突然發現跟着皇帝走,可以暢通無阻。
可現在皇帝自己走了,可以讓人沒蛋也疼,她要回到惠妃那裏,得繞很遠的路好吧。
燕卿寧對着皇帝背影揮拳齜牙。
“主子主子……”玉棋眼疾眼快的撲上前一把抱住她的手,滿是驚恐,“你瘋了嗎?”
她有些鬱郁的冷哼了聲,轉身便走。
玉棋擡手抹了一把被她給驚出了一頭的冷汗,“主子,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怎麼敢,若是讓人發現,大不敬是小,就怕被人誤認為你要行刺,對咱們下殺手才是最冤的……”
燕卿寧:“……”
眼見燕卿寧情緒不佳,玉棋小心翼翼的道:“主子怎麼了?皇帝與你說了什麼啊?”
她和陳大監等人都跟在後頭,只看見皇帝幾次都像是要發怒的模樣,嚇得她雙腿直髮顫。
可主子卻一直都不卑不亢,面不改色的,她都不知是佩服多些,還是惶恐更多了。
燕卿寧見玉棋小臉兒發白,不由戲謔一笑,“你確定想聽?”
玉棋呼吸一窒,轉而頭搖的和撥浪鼓似得:“當奴婢沒問。”
還是算了吧,她可沒有主子的膽量,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更好。
燕卿寧卻是不免若有所思起來,都說帝心難測,果然如此。
![]() |
![]() |
![]() |
但想必楚北擎應該更清楚。
想不通,她也不想了,只想快點出宮,趕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被那些宮鬥電視劇洗腦,燕卿寧感覺這皇宮就是女人們鬥法戰場。
而她連看熱鬧的心思都沒有,就怕熱鬧看不成反而濺一身血。
越是接近午時,暑熱越濃,就連御花園裏那些花花草草都被熱的有些蔫頭耷腦的。
偌大的御花園裏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只餘炙熱的空氣裏瀰漫着濃郁的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只要橫穿過御花園,很快便可以到了惠妃的宮裏。
可是怕什麼,越是來什麼,別人的熱鬧沒看到,她卻成了熱鬧的那個。
一進御花園還沒走幾步,就被一名粗使打扮的小太監攔在了面前,聲音細細的道:“寧側妃隨奴才去前方懶春亭一趟,有人要見您。”
小太監個頭不高,身材也有些瘦弱,看着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一身灰撲撲的太監服穿在身上像是偷了大人衣裳穿的孩子。
小太監那張普通面相下,透着一股太監獨有的陰柔之氣。
燕卿寧眼皮跳了下,下意識的覺得一定沒有好事,“不見,沒空。”
愛誰誰,與她何干?
燕卿寧說着,繞過小太監便想走。
下一瞬,小太監腳步一跨,便擋在了她的面前。
玉棋登時大步上前,一把推開小太監,疾言厲色的一聲,“放肆,你敢冒犯擎王側妃?”
小太監被玉棋這猝不及防下給推的噔噔噔往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站穩。
可鬱怒之氣不敵‘擎王’的震懾力來的重。
小太監腰彎了些,脖子也低垂了些。
但他卻沒有退縮,反而早有準備的從衣袖裏拿出了一只簡單又單細的普通銀鐲。
銀鐲的口不大,紋路有些平滑,明顯是長期戴在手腕上才磨出來的。
燕卿寧的眸光一下凝住,擡眼時,眸光顯得分外犀利,“哪裏來的!”
一旁的玉棋當即轉身附耳小聲道:“這,這個銀鐲,奴婢隱約記得和五小姐手腕上戴的一般無二。”
玉棋的話驗證了燕卿寧的猜測,她想到那個瘦小的孩子,燕卿寧冷硬的心瞬間便痠軟了幾分,目光也泛出了寒意。
小太監的臉上露出一個有恃無恐的笑意,“看來寧側妃認出這銀鐲了。”
“主子問你話呢,這銀鐲你從哪裏得來的?”玉棋大聲怒問。
燕卿寧眼神變換不定,心中既擔心又着急。
難道燕卿怡出事了?
她不是已經提醒燕鋒了嗎?
燕鋒他到底在幹什麼?
按說楚佳也在暗中保護杜姨娘母子的,若是出事了,以楚佳那性子,她定會第一時間來找她幫忙才對。
可不免又想,萬一楚佳現在還不知道呢?
在掙扎間,她在心裏大聲質問:燕卿寧,你是想做聖母嗎?你自己現在都是泥菩薩,別人死活關你屁事?
況且,原主還沒死透,生母是她的,弟弟也是她的,她們如何與你有什麼關係?你以為她們對你的親近,都是對原主,所以一切都是楚佳的責任。
是的,有楚佳在,楚佳又不是真正的孩童,她會管,她會想法子的。
燕卿寧說服了自己,她擡腳就走。
然而,那小太監的聲音從她身後幽幽傳來,“既然寧側妃並不關心這銀鐲的主人,那明日,這宮裏就多了一個奴才這樣的人了。”
燕卿寧手指顫抖,雙腿好像突然被兩道無形的鎖鏈突然纏住,再難向前一步。
只片刻間,她陡然轉身,大步返回,眸光如雪,從小太監手裏劈手奪過銀鐲。
揮手對着小太監就是一個耳光。
“我最討厭威脅了。”
小太監被她一巴掌打偏了頭,“寧側妃息怒,奴才也是奉命行事。”
“少廢話,帶路。”燕卿寧聲音裹着翻涌的怒意。
水光粼粼,九曲十八彎的蜿蜒長廊通向石塊築成的一座兩層水榭。
四面臨水,矗立在水中央的水榭顯得孤零零的,一縷心曠神怡如春風拂面的笛聲悠揚平地而起。
似是像要撫平人鬱怒的心,要將人的煩惱帶離塵世喧囂,可卻又好像多了些蒼涼之意。
玉棋被小太監給阻攔住,燕卿寧便示意玉棋在外頭等着。
她獨自上了二樓。
那笛聲便是從樓上傳出來的。
幾面折疊的黃花梨落地屏風遮擋出一方逼仄的天地。
燕卿寧在看到裏面,跪坐在長榻上的那道衣冠楚楚,纖塵不染的身影時,那彷彿凝了冰雪般的雙眸卻更為冷冽。
“瑞王殿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