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皇宮。
博山爐裏的香菸嫋嫋飄散，空氣中都是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息。
楚帝定定地看着楚沅黎，眼裏再沒有了往日的溫度，“朕最後問你一遍，你確定要她？甚至……不惜一切？”
空氣裏有那麼剎那的寂靜。
在場之人都聽出了楚帝不同以往的嚴肅，知道這是皇帝給楚沅黎最後的容忍，或許是給他‘最後的機會’，更為恰當。
可楚沅黎不知道，他消磨掉的是楚帝對他偏疼的父愛。
楚沅黎眼神慌亂了瞬，又閃過掙扎之色……
可是沒有人看到他眼裏閃過的猶豫。
楚沅黎幾乎是下意識的看了眼楚北擎。
恰好楚北擎也如衆人般正看着他！
楚沅黎在他的眼裏似乎看到了一抹嘲諷，像是在說，和我爭？
你不配！
楚沅黎的那點掙扎和那點遲疑，幾乎是一瞬間，便被這麼多年來與楚北擎之間暗藏的一較高下的雪恥之心所衝擊的蕩然無存。
“天不老，情難絕，兒臣只願得卿寧一心人。”楚沅黎說的一字一頓，透着斬釘截鐵的味道。
楚沅黎以為他說出如此深情的話，燕卿寧會動容，然而，他沉重的發現，燕卿寧的臉上連點波動都沒有……
而動容的是賢妃，賢妃聽完想原地薨了。
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賢妃只感覺到一股深深地無力和疲憊感，這兒子已經鬼迷心竅了，就算她將嘴說爛，他也是聽不進一個字的。
楚帝緩緩的笑了。
“既然瑞王如此執着，這樣吧，朕就給你一個機會，免得你怨朕一輩子。”楚帝聲音緩緩。
沒有人知道帝王說這句話真正的用意。
可聽在楚沅黎的耳中猶若天籟之音，驚喜來的太過突然，他倏然擡起頭，眼中都是看得見的驚喜。
楚帝面色溫和，臉上還多了一份似有若無的笑意。
楚沅黎心頭微暖，更多了些感動，父皇到底是疼他的，他語帶哽咽，“兒臣謝父皇成全……”
燕卿寧聽的心下發慌，皇帝不會是要將她轉給瑞王吧?
她不由看向楚北擎。
可楚北擎神情淡漠的連一絲波動都沒有，也沒有看她，那模樣，就好像無所謂……
她的心不由緊了下，皇權至上，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就算轉送個女人對這些擁有至高權勢的男人來說，似乎也不是什麼大驚小怪的事。
燕卿寧的心有些發慌，同時又有些酸澀和悲哀。
酸澀的是到底還是做不到她所以為的灑脫。
在這個關頭上，她還是對他生出了依賴和期待的心思。
呵，燕卿寧在心裏自嘲的笑了聲。
人啊，果然都有劣根性，在面對生死關頭的時候，再多獨立自信的聲音都阻擋不住想要抓住一根浮木的心理。
這樣複雜的情緒不過一瞬，她便冷靜了下來。
以她的判斷，她覺得楚北擎不會將她轉手送人。
不管是出於他的品行和名聲，還是他與她之間的交易在前，她都堅信楚北擎不會！
只是不知是不是她過於緊張的關係，感覺空氣裏好像浮動着獨屬於帝王的殺氣……
“卿寧啊，你看到了，瑞王對你癡心一片，就這份赤城之心最是難得，你可願意離開擎王，回到瑞王身邊？”
楚沅黎滿臉希冀。
楚北擎袖子裏的手悄然握緊。
他從來都看不透這只小狐狸的心思。
雖然，他知道這只小狐狸狡詐不好騙，可是人在心中所想所盼面前，是不能用常人心智來衡量判斷的。
他怕，她會在父皇這種惡意佑導下，她會動了心思……
一旁的楚容躍也跟着緊張，有心給燕卿寧使個眼色，讓她不要犯傻。
可是他不敢啊。
誰敢壞父皇的事，誰也無法承擔父皇的怒火。
他不由看向楚北擎，希望皇兄能想想辦法，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楚北擎薄脣緊抿，神情有些緊繃。
若不是他離得近，很難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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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容躍滿是驚奇，誰能想到面對千軍萬馬都面不改色的人，此時竟會緊張至此？
楚帝一臉和藹可親，猶如一個慈祥好說話的長輩，很容易讓人放下心防。
可是燕卿寧卻莫名的看到了楚帝臉上的猙獰。
別說她對楚沅黎沒有什麼心思，就算是有，她也不會蠢到去相信這些表象。
“荒唐！簡直太荒唐了！”燕卿寧倏然滿面憤慨厲聲大喝。
她這突然的一聲驚的大殿的人都不由顫了下。
誰也沒有想到燕卿寧敢在皇帝面前大肆咆哮。
就連楚北擎都愣住了……
然而，燕卿寧卻是面對楚帝疾言厲色的怒聲道：“皇上愛子之心，雖是人之常情常理！
可皇上不要忘記，您是天子，豈能用普通之常情常理來行事？所謂君無戲言，聖旨已下，豈可朝令夕改？如此聖威何存？”
“臣女雖然只是個小女子，卻也懂得一女不事二夫的道理以及禮法綱常！
臣女現在就鄭重且明確的回答皇上，臣女不願，寧死不願。
若皇上為了愛子而逼迫臣女，那就請皇上賜死臣女吧！”
燕卿寧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說完頓時跪在地上。
楚北擎緊繃的心神在聽到後面幾個字的時候忽然一下鬆懈下來。
脣角劃過一抹極為淺淡的笑意。
他該知道，他該相信她的。
他該想到她不是一般女子。
然而，楚沅黎似乎聽到什麼碎裂的聲音，他不敢置信的看向燕卿寧.
燕卿寧的舉動，超出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她的這些話語，可謂是膽大包天！
她的話語中不乏斥責父皇的，就算是朝堂上的一品大員，也斷沒有這個膽量如此直言不諱斥責皇帝的。
可她……
楚北擎的手心一下有了潮意，腦中急轉，快速的想着如何幫燕卿寧找補。
“哈，哈哈哈哈哈……”楚帝忽然朗聲大笑起來。
整個大殿裏都是楚帝暢快的笑聲。
所有的慍怒，在燕卿寧那義正言辭的一番話說完，一掃而光。
“好，好，好！”
楚帝一連三聲好，眼中的深沉淡去，被讚賞以及欣慰取代，“寧丫頭起來，別跪着了。”
楚帝心中那原本還猶豫的心思，在這一刻有了決定。
轉而，皇帝面對楚沅黎，面色威嚴，“這回你可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