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書音尷尬得要死，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還有什麼比撞到紀檢部部長知法犯法更刺、激的事嗎？
沒有！
她選擇裝聾作啞，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燕辭腿長胳膊長的，一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衣領，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把她拎了回來。
“巧啊。”
少年燕辭的表情比如今要豐富得多，一雙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一眯，雙眼皮就褶出了扇形的弧度。那要笑不笑的樣子，特別想逮住了一只小野兔的壞狐狸。
她不得不笑着和他打哈哈，“可不嘛，這麼巧，燕部長在這兒幹嘛呢？”
燕辭鬆開她，“剛剛聽到什麼了？”
“我前兩天打架傷了耳朵，什麼都沒聽到。”書音平時和燕辭過不去，但關鍵時刻求生欲還是有的。
燕辭雙手抱臂，居高臨下地看着她，“這時間點，你們不是在期中考嗎？”
剛開考二十分鐘左右，還沒有達到提前交卷的標準，書音會出現在這裏，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她曠考了。
說起考試，書音輕鬆多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她叼了一根竹葉心，坐在石階上，“你管天管地，還管爸爸考不考英語？”
她吊兒郎當習慣了，穿着寬鬆的校褲往地上那麼一坐，確實像個是不學無術的女校霸。
燕辭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揪着她曠考的事情不放，“這是你曠考的第三科了吧？”
“燕部長這麼關心我，該不會是喜歡我吧？”
“你打算繼續這樣混到什麼時候？”燕辭語氣驟然之間比她的班主任還要嚴肅，訓得書音懵了好一陣。
在家裏，書淮安連她的死活都不想管，更遑論成績。在學校，老師更是巴不得她早日轉學，別帶壞了學校的風氣。
沒有人關心她今天是否吃飽穿暖，更不會有人關心她打算繼續混到何時。
書音在短暫的驚訝之後，又恢復了玩世不恭的冷笑，“燕部長怎麼了？這是剛交了個學霸女朋友，就想逼迫學渣搞學習了啊？”
燕辭被她氣得一時語塞，沉默了十來秒才問：“你對未來沒有計劃嗎？”
她活了十七年，還是第一次聽到“未來計劃”這四個字。在此之前，她從沒想過自己會有未來。她愣怔了一瞬，才裝作沒心沒肺的樣子：“我說我要考清北，你信嗎？”
不知燕辭當時怎麼想的，書音只記得，他點了點頭，篤定地說：“我信。”
書音想要從他的眼睛裏看到戲謔，沒想到看到的卻是一腔真誠。
“你要是從現在開始補基礎的話，清北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你是不是有病？”書音笑着看了他一眼，“找了個學霸女朋友了不起啊？我學不學關你屁事。”
書音嘴裏叼着竹葉心，吹着不着調的曲子和他擦肩而過。下一瞬，突然就被燕辭拉回來，壓在牆上，“不是說什麼都沒看到嗎？”
書音恍然大悟，自己被他套了話。剛剛還說什麼都沒看到，一轉眼連他新交的女朋友是學霸都知道了，忽悠誰呢！
書音只能破罐子破摔，“看到又怎樣？你還能滅我的口不成？”
燕辭彎腰，一寸一寸朝着書音壓下來，直到鼻尖快要碰到她的鼻尖時，她才忍無可忍，一把推開他，“你有病啊！你要實在閒得蛋疼，不如好好關心一下你的時念，我聽說她下學期就要出國留學了。我聽說啊，異國戀情，十有八九不得善終！”
“這麼關心我？”他彎腰，呼出的氣息吹到了她的耳朵裏。
書音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躥紅，“我關心的是你嗎？我關心的是時念小仙女！像你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誰跟你談戀愛誰倒八輩子血黴！”
“是嗎？”燕辭不但沒有生氣，反而還揚起了一絲微笑，“照你這麼說，我確實不該禍害別人。”
書音點點頭，正想說“還算你有點自知之明”的時候，燕辭忽然說道：“我應該禍害你。”
書音已經忘了當時自己是什麼表情了，大概是震驚了好幾秒，才擺出一臉敬謝不敏的姿態，“你還是放過我吧！我才不想找個學霸，半夜來小樹林裏搞學習！”
“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燕辭若有所思，“也不是每個學霸都看得上你的。”
書音那會兒年少輕狂，最受不得激將法，被燕辭這麼一激，當場就撂下狠話，“你等着，下週三，爸爸就帶個年級前十的學霸男朋友過來給你開開眼！”
書音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知道燕辭那時究竟是出何用意，反正當時的她是把這事兒當成了關乎尊嚴的賭約。
週三是期中考出成績的日子，她破天荒的在放榜時去看了一趟排名，懶得挨個兒查，直接揪住了學習委員問，“年紀最靠前的男同學是誰？”
只記得學習委員指了指她身後的小同學，“他是第三名。”
書音連他的長相都沒關注，拽着他的手腕就往小樹林拉。
小同學估計是迫於她“校霸”的銀、威，一點都沒有反抗。
她和燕辭約的是週三晚上九點半，最後一節晚自習的時間，燕辭重承諾，答應了就肯定會來。
於是藉着黑燈瞎火，她把小同學拉進小樹林，警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男朋友了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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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發言特別中二，小同學大概是沒聽清，還呆萌地問了一句：“真、真的嗎？”
書音說：“假的，過了今晚，你想啥時候分手都行。”
小同學支支吾吾的，一副想說什麼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書音是個急脾氣，眼看着燕辭都要來了，乾脆學着燕辭那日的姿勢，把小同學壓在了矮牆上，“總之，你今晚幫了我，我以後會罩着你的……”
書音的感謝言論還沒發表完畢，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就突然射了過來。
然後……
他倆就被教導主任逮住了。
書音出師未捷身先死，想破了腦袋都沒想到，燕辭這卑鄙小人，竟然通知了教導主任。
第二天，教導處就出了一條全校公告：二年三班的書音，脅迫一名成績優異的男同學鑽進了小樹林。無視校規校紀，有傷風化，經學校研究決定，根據《清和一中學生違.紀處罰條例》，給予書音同學警告處分。
準確來說，在書音的記憶裏，她和那位小同學只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裏有過一面之緣而已，她記不住也實屬正常。
因為校方為了保護好學生的形象，在處罰公告上並沒有點名小同學的名字。
思緒漸漸回攏，書音的心裏生出了一種老友重逢的喜悅，“所以……那個第三名，是你？”
……
宮藤重重的點點頭，說：“你肯定也不記得了，高一運動會的時候，我還給你送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