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好意思。”凱莎鼓起勇氣,把藥放在小桌板上,逃命似的往後退。
“站住!”
書音衝她招招手,“過來。”
凱莎躊躇着,書主編的表情太嚇人了,她懷疑自己過去要被滅口,“我什麼都沒看到,不是……我什麼都沒聽到,我……打、打擾了。”
“等一下。”
書音叫住準備溜走的凱莎,問:“這是在哪兒?”
“醫院。”書主編莫不是病糊塗了,連自己在哪兒都不知道了。
書音當然知道自己在醫院,這彆扭的病號服穿得她渾身難受,像有蝨子在咬一樣,想忽略都難。
“巴黎醫院?”書音問。
凱莎點點頭,一臉的不明所以,書主編是認為自己能僅憑一人之力把昏迷的她運回國內嗎?也太看得起她了。還是說……
醒來看到燕先生太驚訝,所以認為自己還在夢裏?
凱莎恍然大悟,忙提醒道:“您沒做夢,是燕先生來了。”
書音:“……”
她剛剛都幹什麼了?
好像讓燕辭叫她爸爸了……
那還不如做夢呢!
書音兩眼一翻,閉上了。
凱莎一個箭步衝過來,“主編!主編你沒事吧?主編!”
書音:“……”叫魂呢?平時沒發現你這麼在乎我。
“主編,你撐住!我我我、我去叫醫生!”凱莎說着就要往外跑。
“不用。”燕辭叫住凱莎,回頭看着牀上正在裝死的女人,“別裝了。”
書音也怕嚇壞了凱莎,迷茫的睜開雙眼,“真好,我還活着呢!”
一看書音沒事,凱莎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她紅着眼睛說:“差點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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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孩子,怎麼說話呢?
凱莎也意識到自己用詞不當了,忙說:“您都休克了,是被救護車送進來的,Garce小姐在你昏迷的時候來看過你,你手機都被記者打爆了。”
書音刻意忽略燕辭,問:“我手機呢?”
凱莎把她的包遞過去。
“其他人呢?”書音問。
“都先回酒店了,明天一早的飛機。”
書音“嗯”了一聲,給總編回了個電話。
不管怎麼說,還是命重要,張薇特許她多休息兩天,當然前提是,該交代的工作,都要在線上交代清楚。
掛了電話,她問凱莎:“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躺好。”一直沉默的燕辭,忽然開口,命令式的語氣,不容反駁。
書音張了張嘴,被他一個眼神唬住。
凱莎一看形勢不對,忙說:“我去買點吃的。”
說完,腳底抹油,溜了。
書音已經調整好了情緒,靠在牀頭,語氣淡淡地問燕辭:“什麼時候來的?”
“三小時前。”
也就是說,他在病牀前至少守了她兩個多小時?
書音還在走神,燕辭忽然問她:“命重要還是工作重要?”
書音還在想其他的事情,隨口敷衍了一句:“差不多吧。”
都挺不重要的。
就她這樣的人,死了墓誌銘都不知道怎麼寫,早死晚死都差不多。
她明顯感覺到燕辭的臉色忽的陰沉起來。
“怎麼這幅表情?”書音沒心沒肺笑,“你是自願來的吧?”
“你覺得呢?”燕辭反問。
書音聳聳肩,“那我哪兒知道,你是湊巧在這裏,還是……還是聽到消息過來給我送終的。”
她本來想問,你是不是因為擔心我而連夜趕來的,話到了嘴邊,終究說不出口,話鋒一轉,就變成了現在這樣——話裏帶刺。
她擡起眼睛,對上燕辭黑沉的眸,從他高冷的神情裏,解讀出了直白的怒意。
明明剛剛在“夢裏”,神情還挺溫柔的男人,一轉眼又變成了一座難以融化的冰山。
看在他剛才配合自己演戲的份上,書音哄他:“你放心,怎麼也是睡過一張牀的人了,我要是掛了,一定把遺產全留給你。”
這話不但沒哄到燕辭,反而徹底把人惹怒了。他突然起身,把凳子撞得往後滑了小半米,凳子腿在地磚上拖拽的聲音,又尖又刺耳,嚇得書音猛地一激靈。
“你……”
她嘴裏剛蹦出一個字,燕辭就已經面無表情的走出了病房。
“什麼臭脾氣!”書音撇撇嘴,裹緊自己的小被子。
巴黎的秋天一點都不美,除了呼嘯的冷風,就是雪白的牆壁,就連醫院,都不如國內的有人情味。要是住在國內,遇到熱情的大爺、大媽,還能天南海北的侃兩句。在這裏,她就只能躺在病牀上數落葉。
在數到第十三片的時候,凱莎回來了。她把買來的流食依次排開,輕聲問:“主編,燕先生走了啊?”
“管他做什麼!”書音拿着小勺子,問,“怎麼就我們這一張病牀?”
不都說國外看病難,預約久嗎?
這房間,有沙發,有茶几,還有飲水器,怎麼看也不像普通病房的樣子。
凱莎說:“因為這是VIP病房啊。”
VIP?
不等書音發出疑問,凱莎就自顧自地說開了,“這段時間換季,醫院病人太多了,牀位不夠,昨天我們把你送進來的時候,是在走廊租的牀位。燕先生過來找了相熟的醫生,才把你轉到VIP病房來的。”
提起燕辭,凱莎這小嘴叭叭叭的,就沒打算停下來,“你昨天休克被送到醫院的事情,今天一早就在國內上了熱搜,燕先生是下午兩點左右到的。算算時差,應該是在國內剛看到熱搜就趕過來的。飛了十幾個小時,風塵僕僕的。來了醫院也沒休息,第一時間就去找人給你換牀位了,還去找醫生問過你的身體狀況……誒誒,主編,你幹嗎?”
凱莎說着說着,就看到書音突然掀開了被子,她連忙扶着書音,“您要去洗手間嗎?”
“我手機呢?”
凱莎把手機遞給她。
書音推開,“不是這個,我私人的那個。”
“哦哦,那個沒電了,我剛拿去充電了,您先坐着,我幫您拿。”
書音躺了太久,一起身,頭重腳輕的,往後踉蹌了兩步,正要扶着牀沿躺下,一聲怒喝從門口傳來——
“你又折騰什麼?!”
燕辭扔了手中的行李箱,跨步走過去,將她壓在牀上,寵溺又有些無奈的皺着眉,“就不能消停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