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書墨對於書音的診療很上心,為此連頭一天的局都推掉了。
書音在燕辭的陪同下準時到了診所,結果接到棠溪的電話,“我堵在高架橋這邊了。”
“沒事,你慢慢來,到了給燕辭打電話。”
心理諮詢是按時間計費的,書音可以等,談書墨的時間不能浪費。徵求了燕辭的同意後,書音把他的電話號碼發給了棠溪。
“早知道堵車還有這待遇,我就不罵前面那兩個傻叉了。”棠溪昨天才立下flag,除非下冰雹,否則一定準時到,誰知道今天就遇到兩個傻叉司機。一個不遵守交通規則,一個暴脾氣,雖然車子沒撞到一起,但誰也不願意先挪一步,堵在前面吵了二十幾分鍾了。
書音懶得聽她繼續說廢話,笑着招呼了一聲,然後掛了電話。
燕辭照例去了談書墨的辦公室,談書墨領着書音往診療室走,“上次說好的,今天試試催眠療愈。”
書音配合的點點頭,按照談書墨說的方法做了準備工作。
她先是接過談書墨遞過來的紙筆,寫下了一串暗示目標:從3月9日到四月4月5日,通過催眠治療,我將不再對蜘蛛、老鼠以及尖嘴類動物有過敏反應。
談書墨計劃的是四次催眠治療,然而……第一次就失敗了。
書音恰好是屬於暗示性低的那一類人,她對催眠的敏感度很低,雖然極力配合,但收效甚微。她並沒有做到全身心的放鬆,也就無法跟着談書墨的暗示走。
導致這種現象的原因有很多,可能是專注力不夠高,可能是想象力不夠豐富,好奇心不夠強,最大的可能性則是……她不夠放鬆,不願意信賴他這個催眠師。
而面臨這種情況,談書墨也沒有強求,而是問她,“你有特別信賴的人嗎?”
書音沉默。
談書墨換了個說法,“我們來做個假設,假如你現在被人綁票,你第一個想求助的人是誰?”
書音依舊沒有說話,可是談書墨從她輕顫的睫毛上找到了肯定的答案,“是有這個人存在的,對吧?”
“很重要嗎?”
“很重要”,談書墨說,“對方也許能幫你進入催眠狀態,就看你想不想試試了。”
她既然已經鼓起勇氣坐在這裏了,自然是有心想跨越這個心理障礙的。
幾分鐘後,談書墨去隔壁辦公室把燕辭請了過來。
燕辭進屋還是懵的,“今天這麼快就完了?”
“還沒開始。”談書墨說。
燕辭滿臉問號,把目光投向書音。
“他說你能幫我進入催眠狀態。”書音解釋。
“我要做什麼?”燕辭問談書墨。
談書墨領着他在書音身邊坐下,“開始之前,我有幾句話要跟你們說清楚。”
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像等着老師講課的小學生一樣乖巧。
談書墨活了近三十歲,還是頭一回看到晏三爺這幅模樣,不得不在心裏感嘆一句:書音厲害!
“首先”,談書墨看向書音,“一旦你同意燕辭參與治療,諮詢過程中……”
“不能保密了是嗎?”書音問。
談書墨點點頭,“至少接下來的催眠過程中面臨的問題,沒辦法保密。”
書音沉默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燕辭:“你介意嗎?”
“不介意。”
他巴不得能參與,怎麼會介意?
書音沒有其他問題了,大大方方的說:“來吧。”
燕辭以為自己能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已經擼起袖子準備大幹一場了,為此還解開了兩顆襯衣鈕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要下田插秧。
結果–
“牽着她的手就可以了。”談書墨說。
燕辭:“……就這?”
“你要十指緊扣也可以。”
燕辭:“我就是個工具人?”
“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機器人。”
燕辭有種英雄毫無用武之地的挫敗感,可是誰讓談書墨是專家呢?
他認命的乖乖坐在一邊,牽住了書音的手,像談書墨說的那樣,與她十指緊扣。
書音躺在催眠椅上,感覺到燕辭輕輕揉了揉她的頭髮,溫柔的說:“別怕。”
奇怪,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她所有的焦慮就被撫平了。
![]() |
![]() |
![]() |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閉上了眼睛。
接下來按照談書墨的引導,她學會了深呼吸和漸進式放鬆。
在談書墨運用數數法進行深化引導後,她終於成功的進入了催眠狀態。
談書墨:“告訴我,你現在看到了什麼?”
書音:“一扇大門。”
談書墨:“能形容一下門的外觀嗎?”
書音走過狹小陰暗的走廊,終於到了那扇門前,一束清冷的追光燈打在門上,她看清了那扇門,“豬肝色的防盜門,外面有一層生了鏽的鐵網。”
這形容在燕辭的腦海中迅速有了畫面,他用嘴型告訴談書墨:“是書家通往地下室的大門。”
談書墨問:“能推開嗎?”
“門沒鎖。”書音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談書墨問:“裏面有什麼?”
“沒開燈,什麼都看不清。”
“那你進去把燈打開。”
書音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她不敢踏入這片黑暗之地,是掌心的溫度給了她前進一步的勇氣,大概是知道燕辭在陪着自己。
她鼓起勇氣,走了進去。
砰–
一聲巨響,門關上了。
書音轉身,撲在門板上,“不、不要!”
燕辭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感覺到自己的手突然被書音攥緊。
躺在椅子上的書音十分不安穩,眉頭皺成了波浪線,含糊不清的喊着,“開門!放我出去!!別過來……”
燕辭朝談書墨投去詢問的目光,那眼神比刀子還鋒利。
“深呼吸,放鬆”,談書墨試圖安撫書音的情緒,並告訴她,“燈已經打開了……
“不!沒有燈……”書音順着門板蹲下去,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她能感受到,黑暗之中,無數只蜘蛛正朝着她爬過來,蜘蛛的步足抓着她的皮膚,密密麻麻,如跗骨之蛆。
漸漸的,她聽不到談書墨的聲音了。
牙齒不知道什麼時候咬破了舌頭,嘴裏充斥着的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比死還難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