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音和書淮安在書房待了半個多小時，這是母親去世後，她和書淮安溝通得最心平氣和的一次。全程沒有大聲說過一句話，很大概率是因為書淮安實在太虛了，多說兩個字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樣。
平時用來擺放文房四寶的書桌，今天也不裝逼了，上面堆滿了瓶瓶罐罐，還有幾張檢驗報告，看上去像是剛從醫院裏拿出來的，也像是在提醒書音，書淮安活不了多久了。
書音瞥了一眼，什麼都沒說，聊完入職的事就準備離開。
書淮安眼神猶豫不決，終於在書音走到門邊時，開口把她叫住，“醫生說，我得了肝癌……”
書音腳步頓住，聽到書淮安艱澀地吐出兩個字，“晚期。”
“要我給你介紹醫生嗎？”書音說，“我認識的醫生不多，最厲害的那個已經死了。你還不如先找陳雪頤，她人脈比我廣。”
關門的聲音不輕不重，不帶任何情緒。
書淮安胸口一堵，感覺又要吐血。
“書澈呢？”書音去書澈的臥室走了一圈，沒看到人，隨口抓住管家問了一句。
管家指着後院，“少爺和燕先生出去散步了。”
書音不太想去後院，尤其是經歷了今天這次失敗的催眠治療之後。她繞去廚房，拜託阿姨做點晚飯。
阿姨是呂素華招進來的，是個看人下菜碟的主。她看呂素華都不把書音當親孫女，也就沒把書音放在眼裏。在她看來，書家只有一位小姐，那就是活潑可愛的書笑。
這幾日書笑被拘留，老夫人日日夜夜愁得睡不着覺，這不，雲田就去廟裏給小姐祈福了，還說要在山上多住幾天，心誠則靈。
書笑是為了書音才被拘留的，書音沒有一點感激之心就算了，還要趁着這個機會回來耍大小姐威風？
阿姨冷哼了一聲：“今日新鮮的食材都已經用完了，大小姐想吃什麼，我明日再買來做。”
“這樣啊……”書音站在廚房門口，假裝沒有看到阿姨翻到天上去的白眼，笑着說，“不用等明日了，你現在出去買吧，我想吃紫菜混沌，新鮮的那種。”
阿姨驚訝的回頭，滿臉的表情都在說：你算個什麼東西，居然敢使喚我？
“不想去？”書音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不去也行。”
阿姨意外，這麼好說話？夫人分析得沒錯，書音果然還是八年前那個人人揉捏的軟柿子。
只見書音嘴角的玩味兒越來越濃，她看了一眼周圍那些假裝做事的傭人，正好，就當殺雞儆猴了。
“這房子是我的你知道吧？”她看着阿姨。
阿姨心想，房子是你的又怎樣，我是老夫人僱來的，你還能把我趕出去不成？又不是你給我開工資，我憑什麼任你使喚？
書音早就猜透了阿姨心中的想法，平靜地開口：“雖然不是我僱的你，但你現在住的是我的房子。別說是你，就是書淮安和呂素華擱我這兒，都算是借住。我不收他們的房租，勉強算是看在血緣關係的份上。你呢？”
書音嘴角掛着一抹邪笑，“要不要趕你出去，全憑我心情。我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假裝沒看見你，反正房子大，多住幾個也住得下。我要是心情不好……”
書音在手機裏輸入報警電話，“我告你個私闖民宅不算過分吧？”
書音笑着說：“別擔心，也不是什麼大事，聽說情節較輕的，也就拘個五到十天而已。”
換做之前，書音不會計較這種小事，阿姨不願意做飯，她大可以點外賣或者自己下廚，她的手藝不比阿姨的手藝差。今天她是打定了休息要殺雞儆猴，不達目的決不罷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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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又深知書音嘴皮子功夫厲害，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偏偏今天能給她撐腰的人又恰好一個都不在……
阿姨慌了，忙拉開了冰箱，“瞧我這記性，今天一早才買的肉餡……”
“這麼巧啊，那你忙吧”，書音也沒拆穿她，“多久能開飯？”
“最多二十分鐘。”
“做兩份。”
書音交代完就去餐廳坐着玩手機了。
燕辭和書澈回來時，紫菜混沌已經上了餐桌。
“回來得正好”，書音問二人，“吃了嗎？”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書澈覺得這話也不是對着自己說的，因為書音知道他對紫菜過敏。
“我吃過了”，書澈回頭問燕辭，“你呢？”
“還沒。”
“那我讓廚房再去做幾個菜……”
“不用”，不等書澈說完，燕辭就在書音對面坐下了，“這不是有現成的嗎？”
“也好”，書澈有心給二人之間製造一點單獨的空間，想讓兩人緩和一下氣氛，遂主動提出，“你們先吃，我……”
“我找你有事，等我一會兒，最多三分鐘。”書音急切的開口叫住書澈，然後三下五除二，兩口就把混沌塞進了嘴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跟她搶吃的。
“你慢點吃。”書澈看得眉頭直皺，扯了一張紙巾遞給她。
燕辭順手接過紙巾，朝書音的臉伸過去。
書音像是一只被刺蝟扎到了屁股的小兔子，一下蹦起來，拉着書澈就跑。
燕辭舉在半空中的手頓了頓，啞然失笑。
終究還是嚇着她了……
“你和阿辭到底怎麼回事？”書澈被書音連拉帶拽的扯進臥室，全程一臉懵逼。
“屁事沒有。”書音隨手扯了一張紙巾把嘴擦乾淨。
書澈顯然不信，“沒事？那怎麼連張紙都不敢接？”
“啊？他是要遞紙給我啊？”書音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我還以為他要揍我呢！”
“……沒事他揍你幹嗎？”
“我怎麼知道，反正他有病。”
書音說：“我找你是有正事跟你說。”
書澈看了看，覺得這裏不是聊天的好地方，“要不還是去書房？”
“怎麼？怕又有人傳閒話說我勾飲你啊？”書音無所謂地笑了笑，“放心，這次沒穿吊帶睡衣。”
“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重要，我就幾句話，說完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