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潛龍跟着蘇明珠撐傘到了顧勤家,眼見傾盆大雨沒有停的意思,心裏也不禁擔憂,“姐姐,我還是不去了,你去吧。”
他忽然停下腳步。
蘇明珠皺眉,有些惱了:“潛龍,你去找什麼麻煩,你去了她也不見得會感謝你。”
蘇潛龍還要說話,被蘇明珠搶先一步制止,拉着他進了顧家。
“好了好了,我跟你保證,肯定沒事的。”
蘇潛龍心裏隱隱不安,可對蘇晚的牴觸戰勝了這股情緒,強行忽略,被拽進了顧家屋子。
顧勤的臥室裏聚集着大院子弟,周忠誠姐弟和賀景陽都在,收音機有些信號不良,但並不影響他們的心情,窗外雨水嘩嘩,小桌上擺着餅乾大白兔奶糖和桂花糕,都是幾人愛吃的。
“你們可算來了,就差你們了。”
見到倆人,周勝男眼露驚喜,上前牽過蘇明珠,有意無意讓她坐在賀景陽身邊。
本打算來放鬆心情的賀景陽臉上笑容消失,蘇明珠也跟着尷尬。
感覺到兩人的詭異氛圍,幾人相覷了一眼。
周勝男負責岔開話題,“誒,外面雨下這麼大,蘇晚回來了嗎?”
本是無意提及,卻讓蘇潛龍臉色也跟着難看,結結巴巴道:“還,還沒。”
這下可引起幾人的注意了。
周忠誠不解:“這麼晚還沒回,她一個女孩子家家,你們沒人去接她嗎?”
典型的哪壺不開提哪壺。
蘇潛龍心慌意亂,被蘇明珠不耐煩的話打斷,本來見賀景陽那死人臉心裏就不痛快,這些人還一個勁兒提蘇晚。
“姐姐多有能耐啊!男人都比不上她,能出什麼事?我們去了也是礙她眼。”
周勝男看不下去:“那怎麼能是一回事!不管怎樣,她也是你們的姐姐,平時小打小鬧都沒什麼,這麼遲了,又是下雨天,你們家怎麼能沒一個人關心她呢?”
本來因為上次的誤會他們就夠愧疚了,蘇明珠姐弟倆這副不聞不問的樣子令人心驚。
“哎呀!勝男,你到底是誰的朋友,不是一早說好了嗎?蘇晚是蘇晚,我們玩飛行棋吧,別提她了。”
畢竟是蘇家的家事,姐弟倆都不關心,外人也不好插手。
周勝男嘆了口氣,眉頭皺起,顯得心不在焉。
距離上次不歡而散之後,這是蘇明珠第一次見到賀景陽,他明顯還沒消氣。
餘光投向他俊秀的側臉,冷臉的樣子倒和他大哥有幾分相似了,蘇明珠心中一動,醞釀情緒,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張開口。
這時。
不發一言的賀景陽猛然站起身,冷冷看了他們一眼,拎起外套直接走了。
蘇明珠眼裏劃過一抹難堪之色,憤憤咬脣。
注意到這一幕的顧勤失笑,默默遞上踹在手裏的暖水瓶:“雨下那麼大,你吹了風,暖暖手吧,那個景陽也真是的,之前對你鞍前馬後的,得到以後就不珍惜了,哪有一點做未婚夫的樣子,明珠你別難過,等下次我說他。”
蘇明珠臉色這才有所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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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院裏橫行霸道的顧勤天不怕地不怕,號稱混世小魔王,皮到讓政委夫妻頭疼,只有在面對蘇明珠時,才有令人陌生的片刻溫柔。
周勝男複雜地看着明妹的蘇明珠,低下頭默默注視自己的花棉褲,在心裏嘆了口氣。
飯店裏。
蘇晚站在鍋爐後默默等待了十分鐘,過路的不是老奶奶就是老爺爺,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年輕的,還是一位騎着車的妙齡少女,一顆心跌落谷底,無聲離案板上的菜刀又近了近。
雨絲毫沒有減小,飯桌前的兩個男人大聲喧譁,臉上帶着紅暈,手裏還拿着一瓶白酒。
終於,他們把串串吃完了,彼此攙扶,踉踉蹌蹌來到蘇晚面前。
“老闆,算好了嗎?多少錢!”
蘇晚閉了閉眼,懸着的心還是死了。
“算好了,一共一塊五角兩分,零頭抹去,給一塊五就行。”
她強制鎮定,實則恨不得不要這錢拔腿就跑,可在羣狼環伺的情況下,只會驚動它們。
就像小時候被狗追着跑,一點不敢停下來,那種心情是一模一樣的。
蘇晚本以為他們會賴賬,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一張兩元紙幣甩在前臺桌上,男人笑着露出常年抽菸覆着垢的老黃牙,煙味酒味還有蛀牙的臭氣飄散而來。
“兩塊,不用找了,小妹妹,夠不夠買你一晚上?”
他笑着闖進前臺,伸手去摟蘇晚的肩膀,臭氣熏天。
蘇晚精準避開,精神緊繃到了極點,算準了方位抽出菜刀舉在身前,滿滿的防備。
“前臺是我的私人空間,你想做什麼,打劫嗎?前街右拐就是派出所,你們想犯法嗎?”
“哈哈哈哈!”
見到鋒利的菜刀,男人有過一瞬的停頓,旋即仰頭大笑,撫摸着啤酒肚,哈了口氣,“小妹妹,你不要嚇唬我,你這樣的小辣椒我見多了,這麼辛苦開什麼店,一個月二十塊夠不夠養你?跟哥哥走,哥哥保證對你好。”
他不以為然,笑着繼續湊近,同伴在身後起鬨,“洪哥厲害!不愧是我洪哥!”
在馬尿和朋友叫好聲下,男人什麼都不顧了。
蘇晚平心靜氣,他伸手伸過來的瞬間,立馬揮刀。
“啊!”
手指被劃破,血液飛濺,滴落在地板上像是梅花盛開。
男人的酒醒了大半,下意識後退。
算準時機,提着菜刀的蘇晚飛奔向前方雜物間,狠狠掛上房門,拉上插銷,顧不上喘氣,趕忙拽出身後的舊桌子擋在門後,用身體抵擋。
還沒做完這些,門便被一腳一腳地猛踹。
“去你媽的!”
“臭娘們,給我滾出來!”
“你等我進去的,把你弄得下不來牀!”
叫罵聲伴隨着砰砰砰的踹門,震得蘇晚身體跟着一震一震的。
呼吸凌亂,飽滿的額頭佈滿細密的汗水,蘇晚死死抵擋,即使腰間被震得疼痛,也沒有鬆懈。
小小的倉庫裏只剩下陣陣叫罵與踹門,簡陋的房門岌岌可危,隨時都有倒塌的風險。
蘇晚雙眼發愣,絞盡腦汁也不知道該怎麼破局。
換做一般人也就離開了,外頭的酒鬼不依不饒,像是跟房門較上勁兒了。
牆上的灰簌簌掉落在桌面。
砰!
吱呀一聲,搖搖欲墜的房門裂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