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起身雙手接過秦雪妹倒的冰糖開水，這才坐下，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周家姐弟倆，頓了頓，直截了當：“嬸子是這樣的，這一趟是丞光拜託我來的。”
取出包袱裏的信封放在桌上推到她面前，厚厚一大疊信封肉眼可見的鼓。
姐弟倆瞪大了眼睛一頭霧水。
秦雪妹也沒反應過來，直到蘇晚解釋：“丞光知道周叔的想法，這筆錢是他個人的心意，他心裏有愧，不想給你們這個家造成負擔，有了這筆錢可以稍微緩解你們的壓力，這件事我們知道就好，不用告訴周叔。”
蘇晚簡單表達了賀丞光的個人心意，面帶笑容緩緩道來：“嬸子為這個家盡心盡力，裏裏外外都是您一個人操持，這一切我們都看在眼裏，也能理解您的辛勞，所以請您千萬不要推辭。”
母子三人大受震動，從未想過賀丞光會有這樣的舉動，受寵若驚。
外表強硬的秦雪妹坐立難安，沒有之前的鋒芒，手足無措，半天說不出話來。
剛才壓制下去的淚意涌上，她喉嚨哽塞，擺着手，聲音微顫：“不，不要，這錢我們不能收，你拿回去替我們感謝丞光的心意，我們都明白。”
說實話，蘇晚確實沒想到她會拒絕，幾次接觸下來，她知道秦雪妹是一個很務實的人，作為一個母親和妻子，在這樣的情況下收下這筆錢似乎才是正確選擇，而且也合乎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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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要是不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和丞光交代了，他再三懇求的，表示一定要讓你們收下，嬸子你別有負擔，還有勝男和忠誠未來需要花錢。”
蘇晚擔心她是一時上頭回頭後悔莫及，繼續勸說讓她好好考慮。
秦雪妹搖頭，推了回去：“真不用，上回在醫院是我沒想通，說了很多不好聽的話，你回頭替我和丞光致歉，是我嘴上不把門，老周竟然選擇這麼做了，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是當兵的，這麼做也是他的職責，我雖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作為妻子，我尊重他的選擇。”
什麼家國大義戰友情，秦雪妹理解，並不深刻明白，但是她願意支持自己的丈夫。
蘇晚微愣，看着秦雪妹出了神。
人性的光輝在這一刻具象化，對這個女人的認識太過淺薄，蘇晚有一瞬間的羞愧。
“小晚，我們和媽媽是一個想法，這筆錢你拿回去吧，我們說什麼都不會收下的，如果那樣就辜負了爸爸的理想和堅持，錢以後我和弟弟會賺的。”
周勝男也站了出來，堅定母親的選擇。
見此，蘇晚沒有再勸說，點頭收起了錢：“好，回頭我還給丞光，告訴他你們的想法。”
沒有久留，辦完事蘇晚便準備告辭。
拒絕了秦雪妹再三挽留吃飯的邀請，返回了賀家，把錢交給賀丞光。
隔着一條巷子，步行用不了十分鐘。
臥室裏的賀丞光接過蘇晚送來的錢，一個人坐在窗前許久難以回神，月上枝頭，初夏降臨的夜空中是滿天星光，沒人知道此刻的他心裏在想些什麼。
蘇晚也沒有多做打擾，默默站了一會兒，無聲離開。
……
“媽，我認定以及肯定這輩子就是賀丞光了，如果不能嫁給他，我這一輩子都不會開心的，在很多年前我就認定他了，要不是因為賀家和蘇家什麼封建娃娃親，我至於等到現在嗎？”
夜幕濃厚，同一片軍區家屬院，許天嬌堅持自己的觀點。
看着執迷不悟的女兒，梁小青無奈嘆氣。
丈夫犧牲以後，她看似還活着，其實只是行走在人世間的一副行屍走肉，如果不是丈夫的戰友撿到了許天嬌，在伺候完婆婆處理好喪事後，梁小青也跟着去了。
靠着組織上的幫扶和撫卹金，撫養女兒長大，少不了丈夫戰友們的援手，還好女兒出息，從小學習上沒讓人操過心，還進入醫科大學進修學習，狠狠給她長了口氣。
下半輩子，梁小青只是為了女兒活着。
看到女兒為了賀家小子放棄京都大好前景調回海城，梁小青雖然痛心，卻也忍不住暗自欣喜，人老了，總是希望兒女陪伴在身邊。
“可是天嬌，賀家小子和蘇晚定下了，那姑娘也是個可憐了，天下男人那麼多，你又何必跟着她去爭。”
梁小青見過蘇晚，命運多舛實在不容易。
許天嬌眼眶溼潤，內心的脆弱只有在母親面前才願意表現。
“她那是乘人之危，趁着我在外地進修，搶了我的婚事，賀丞光也是被逼無奈的，我都聽說了，他是為了給賀景陽收拾爛攤子，媽，我從小到大沒求過您，只這一件事，你就順了我的心意吧！”
許天嬌拉住梁小青的手苦苦哀求。
整個家屬院沒人不給梁小青面子，司令和參謀長都是已故老班長的戰友，這份情誼千金難買。
只要梁小青開口，不管是蘇家還是賀家都會給這個面子的。
但對於梁小青來說，實在難以開口。
“媽，只要我和丞光結婚，以後我就在軍區工作，他是當兵的，我可以照顧他，還有他家裏，以後有了孩子，您和安伯母都能搭把手，除了丞光，我再找不到這樣合適並且喜歡的人了，豁出去一次，換來女兒一輩子的幸福，您就說願不願意！”
許天嬌拉着母親的手撒嬌，滿眼懇求，單膝跪地眼巴巴看着她，就像小時候尚在襁褓裏那樣。
看得梁小青軟了心腸拒絕的話到了嘴邊根本說不出口。
重重嘆氣，粗糙的手掌撫摸在她的發頂，輕聲呢喃。
“讓我想想，我好好想想。”
接下來幾天賀丞光一心復健，他嘴上沒說，心裏還是擔憂的，唯恐腿腳無法完全恢復影響軍旅生涯。
作為未婚夫妻關係，蘇晚時常在賀家進進出出，賀建國夫妻忙於工作，家裏只有一個王媽，蘇振華便吩咐孫媽熬湯讓蘇晚送去。
翌日，蘇晚如往常一樣出門，發現人羣中張大媽不懷好意的眼神，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
“這天嬌可是我們看着長大的，人品外貌能力還有工作都讓人沒話說，她爸犧牲得那樣壯烈。”
“可不，這孩子一心一意喜歡丞光，梁嫂子都親自上門了，賀司令還能不答應？”
“也是，蘇明珠幹出那樣的醜事差點讓景陽送命，賀家沒計較都是看在以前的情分上了，總不好繼續扒着非讓人娶蘇晚吧？”
“蘇晚要是個覺悟高的，就應該自己退婚不讓長輩難做。”